返回第九十七章 震动(1 / 1)暮色下的游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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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府召集人手商议大事的同时,吾必奎造反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城,并且开始向昆明之外的地方传播而去。

这不是一件小事,和此前谋反的小土司不同,吾必奎的家族已经管理元谋四百多年,宋末元初的时候就已经是土司,元军进入云南之后并没有对土司家族有太多的触动,也是以亲藩镇守的形式守备云南。

在傅友德进入云南之前,云南几乎没有太多的汉人,数量很少,多半就是驻守云南的元军和亲藩贵族势力,然后就是数之不尽的土司。

播州杨应龙家族,从唐朝就是土司,历经唐,宋,元,明,一直到大明万历年间才因谋反被剿平。

明军把播州夷为平地,军饷不足,将领激励士气的办法就是纵容军士烧杀抢掠,官兵所过之处就算是没有谋反的区域也会遭遇抢掠,更不要说那些叛军的核心区域了。

千年繁华,没了成了一堆废墟,每个谋反的土司在起兵前都会汲取杨应龙等人的教训,一旦起兵,就会倾尽全力。

甚至有人谋划良久,没到最后时间也不敢动手。

所有人都明白,不能成功,则必定会玉石俱焚,无人可以幸免。

一旦有土司谋叛,就是一场生死对决,双方都明白,不死不休。

昆明城中传骑四出,到傍晚时分还有插着小旗的总府骑兵奉命出城,他们在身后背着包裹,带着公文军令,从昆明的各个城门策马狂奔而出,马蹄声如暴雨般不断的响起,到关闭城门时才停止。

傍晚时,参将袁士弘奉命率一千多名总府营兵上城,营兵们扛着长枪和纹眉长刀,多半的人穿青色戎服,不着甲,少量的营兵着半身绵甲,南方的明军不怎么戴红笠帽,多半的人就是在头顶束折上巾。

很多人穿着阔腿裤,穿麻履,也有少部份营兵很谨慎的打好了行缠,很有可能有进一步的消息传递回来,仓促出发,连打行缠的功夫也未必会有。

天黑之前,四处传来梆子声,钟楼和鼓楼上也有人大声叫喊,昆明原本没有执行严格的宵禁政策,但今天显然不是平常时节,在梆子声中,除了少数被召集到巡抚衙门参加会议的士绅生员之外,所有的行人都被迫留在家里,除了家中有重病病人可以出门找大夫之外,任何外出行为都算犯禁,要受到严厉的处罚。

天黑之后,人们在家中眺望城楼,发觉四处的城楼都是灯火通明,还传来士兵们的叫嚷声,有眼神好的,借着火把亮光和星月的光辉,发觉士兵们已经在城墙上安置悬户了。

巡抚衙门也有标营兵开始站班警备,只有被邀请的大士绅和生员们有资格进入。

消息传来之后,有好几位官员立刻表示要弹劾黔国公沐天波,这一次的土司叛乱,几乎完全可以确定是黔国公处置失宜造成的恶劣后果。

巡抚衙门从大门至仪门,再到花厅俱是灯火通明,相比官员们的谨慎,没有官职的士绅和生员们则更是毫无忌惮。

吴兆元穿着大红官袍,胸前是云雁补子,宽衣博大,头戴纱帽,脚着官靴,他是闽人,身量不高,穿着博大的官袍并没有太多威仪,但他深沉的表情,历经官场宦海风波养成的威仪气度,使人不敢在意他的身高和黑瘦的身材。

闽人为官在崇祯朝最为出名的还是洪承畴,也是黑瘦,身量不高,还有被称为袁蛮子的袁崇焕,虽不是闽人,是广东人,但也是相差不多的感觉。

吴兆元在天启年间坚拒阉党,所以在崇祯朝冒起很快,从六七品的微末小官,跃升极快,崇祯初年时,皇帝赐宴清廉官员,吏部推举四人,吴兆元是其中之一。然后就任江西按察副使,按察使,广东布政右使,崇祯八年时任云南布政使,那年朝廷加饷,云南助饷十二万两,吴兆元善加区划,使地方未受太多催折,旧例,云南要献马蹄金二千两,此项也被吴兆元奏免,十二年,以副都御史任云南巡抚,至京师云台陛见,得天子亲语勉励,赐果酒银币,在当时的封疆大吏里是难得的荣誉,这可能是崇祯欣赏吴兆元的清廉和为政宽简,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云南边远,崇祯需要有能力的官员至云贵,与沐家合作,努力保证西南方向不要再出大事。

吾必奎的谋反,使得吴兆元也深感受挫,他紧皱着眉头,感觉相当不好。

沐家世镇有功,大明官员心中都是明白,但沐家在云南掌握着大量土地,佃户,军户,还有总府营兵,与土司势力的关系盘根错节相当复杂,如果不是沐天波举措失宜,纵容李大贽在会川一带横行不法,激化了与吾必奎的矛盾,又何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叛军攻克了好几个州县,最少有过百万人被兵火所波及,现在不仅要考虑平叛,还要考虑到战后善后的诸多事情,令得吴兆元头疼不已。

一旦兵祸连结,不仅叛军会烧杀抢掠,那些应命被征调的各部土司,其部下又岂会安份守已?朝廷没多少钱粮给军队,云南这里也是一样,客兵在异乡做战,抢掠杀人是不可避免的事,战事超过半年,那些被波及的州县二十年都缓不过劲来。

吴兆元等官员商议军政事情的时候,外间的大花厅里,一群与官府关系密切的生员们也在讨论眼下的大事。

诸多生员俱是神色愤然,年前沐忠秀纵马踢伤普宁州林知州的事早就广为流传,使得生员们对沐家和沐忠秀都相当反感,很多生员是武定,姚安一带的籍贯,只是在昆明附籍求学,想到家中妻小安危不定,所有人都是极为愤怒。

“沐家那个小五,听说不是武力过人,纵马伤官,现在他在哪里?”

“说是去北边剿不法生苗去了,和叛军打,哪得剿那些手无寸铁的苗子畅快?”

“沐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就算是黔国公又怎样,这一次叛军生事,还不是他惹出来的乱子?”

“沐家现在也是无兵,若不能结好安抚土司,我不知道本朝还要黔国公镇云贵做什么,还有何用?”

生员中也不乏聪明人,沐家从武力强盛到现在外强中干,凭着恩义和过往威望结好土司,这也是很多人能看的出来的事实。

以眼前在厅中坐着的一个生员来说,其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那个游学生员道:“汤兄以为如何?蒙自也在出兵之列,我等若弹劾黔国公,贵姻亲会赞同吗?”

被问话的是蒙自土司沙定洲的妹夫,本省生员汤嘉宾,此人的妻姐就是沙定洲的妻子万氏,在蒙古,万家是汉人士绅世家,地位也并不低,汤嘉宾也是士绅世家出身,现在虽只是生员,但人人均知道,他是沙定洲的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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