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八章 军营(1 / 1)暮色下的游光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丁大贵眼前的红枣马是匹儿马,原本是要骟了再入军伍,骟掉的马听话,容易驾驭,而且易保存精力用在战场上。

一般的战马都是骟马,儿马只在军马场里头。

沐忠秀不准骟马,特别是雄壮高大的好马,一律都留着。

丁大贵用硬猪马涮仔细的涮洗着眼前的战马,然后蹲下来,相当从容仔细的将马蹄铁里嵌入的石子碎块给剔出来。

蹄铁略有磨损,军中有铁匠,如果磨损的厉害了,便叫铁匠重新打一副掌铁。

事实上别处到处都有叮叮当当的声响,铁匠们升火打马掌,淬火,烟火缭绕,时不时的刺拉一声,马的嘶鸣声和人的说笑声很吵闹,使得军营象一处市集。

当然这是早晨,若到了晚间,人和马都会安静下来,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帐篷出外行走,更不得随意讲话,说笑。

前一段时间,李少仪每天都给卫所兵讲王朝兴替故事,讲五胡乱华时北方汉人的惨况,讲蒙元屠杀了两三千万人的北方汉人,讲四川打了几十年,川人被屠戮一空,现在的川人俱是别处移居过去的。

这些故事,尽可能讲的浅显易懂,二十多天功夫下来,军中的士气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沐忠秀不可能指望讲述和宣扬能彻底激励将士的天良,激发士气,吃饱饭,加上军棍,这两样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在前天时,骁骑和马军都发了饷,来自石城所的旗兵和各卫所兵俱都发饷,步卒每人五钱银,骁骑和马军按一两八钱和一两发饷,发饷之时欢声雷动,其后一天多时间,人人在走路时均是面带笑容,和人说话时看到别人一脸笑,这才省悟过来,原来自己也是一直在笑着说话。

对这些此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赤贫军户们来说,银子是他们最少见到的东西,自耕农会在朝廷收取赋税的季节大量出售粮食,换银钱交税,佃农军户们不必如此,他们更多的是以物易物。

云南这里还有相当多的地方,大半的土司地盘,少量的汉人地方并没有使用钱币,铜钱都少见,更不要说银子。

他们还在使用贝币,云南本地有铜矿,钱矿,大量铜铁还有黄金对外输出,但本地多半地方的百姓未曾见过金子,银子和铜钱也少见,还使用贝壳当货币,这是执政者的耻辱。

丁大贵在年前已经领过一次饷,这是第二次发饷,这使得他内心的焦虑减轻了不少。

由于在年前开挖了很多渠道,建成了水车,挖掘了水井,而且在疏滩河道的过程中挖上来了很多淤泥。这些塘泥当然不会浪费,大片的田亩覆盖了塘泥,由于购买了不少农具,还有充足的畜力和人力,土地在年前就深耕了几次,年后复工之后,到处都有人在田亩里劳作。

丁大贵对新的一年充满希望,石城庄下的四万多亩地状况十分良好,种什么都会有好收成。

虽然大伙都成了庄丁,按月支粮,马军,骁骑这样的家丁还有月饷银可拿,但和当时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曾经在土里刨食的经历使所有人无比重视农田的收成,众人也知道石城庄这里的屯田对沐忠秀是一次试验和考查,如果收成高了,大伙才有更稳固的未来。

要是失败了,则前景堪忧。

沐忠秀不可能一直做赔本买卖,沐府也不会同意。

年后所有家丁,也就是骁骑和马军们集结出征时,众人以为最多十来天就能回来,不成想一晃之间已经出来两个多月,再耽搁下去,就是怕误了农时。

那些其余卫所出来的旗兵倒是都兴高采烈,他们不担心农时,原本收成就不高,况且他们多半是各个军官的佃农,他们一年辛苦也落不下几两银子,在这里最少还有现银可领。

发饷的时候,沐忠秀叫人搬了一张桌子,叫各卫所的小旗官和总旗们分别领着部下旗兵排队领钱,不漏发一人,小旗们一律发二两,总旗五两,百户官们每人二十两,副千户,千户官每人五十两到百两。

每人均是相当满意,这些年的年成不好,小旗官们过的不比佃农强多少,便是有官职在身的总旗,百户,也不过就是能吃饱饭,一样穿着破旧的衣袍,比起民户的殷实之家,他们都差的很远。

在领银子的时候,流泪的人不少,军心士气一下子均是高涨了许多。

午时过后,沐忠秀带着银子,到东门和北门一带发饷,犒赏那些刚刚赶到的旗兵和卫所武官,哪怕隔几里路远,丁大贵都能听到那边如雷鸣般的欢呼声。

所有人都知道银子能提升士气,但多半的人舍不得拿银子出来,福王在大兵临城的时候,官绅和武将请求他拿银子提升士气,福王却以为这帮人合伙赚他的钱,结果他本人被烹成福鹿宴的时候,银子也全便宜了李闯。

后人诧异福王之蠢,但其实这样的蠢笨才是主流,多半的人都会这样想,大军压城,杀的又不是俺一个,凭甚叫俺一人出钱?

很朴实的想法,当然也是错误的。

四处的铁匠们被汇集过来,支了十来个棚子,不停的打造马掌,修理兵器,还有甲胄的破损。

这阵子双方时不时的有弓箭对射,有时候城上会飞下一支投枪,不小心便会被箭矢射中,或是被投枪投中。

骑兵们在绕城而骑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以防被突如其来的远程袭击攻击。

丁大贵的肩膀上中了一箭,是一支三角箭头的铁箭,可能是某个苗将射下城头,势大力沉,但距离稍远,丁大贵又是披着绵甲,铁叶和重重锻打过的绵甲挡住了大半的伤害,箭矢只是刺破了皮肤,小半个箭头插在皮肤之下,拔出来之后擦洗干净后就无事了。

他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在这个三月底的清晨,天气越发和暖,有不少人脱掉了厚实的布袄,改为穿箭袍夹衣。

衣袍一律是灰色,是年前石城庄花钱赶工的制成品,袍角截短了,腰间束着牛皮革带,袖口勒的很紧,人显得精神干练,丁大贵在涮洗战马的时候出了些汗,他抹掉额角的汗水,颇为担心的向南方看过去。

西南侧是绵延不断的西山,正南方是丽正门往石城所的官道,在几十里外,是大片等待耕作的沃土。

“他娘的,这帮小娘养的。”涮完战马,丁大贵盘腿坐在泥地上剥豆,一边剥一边骂出声道:“看他们能缩多久。”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