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流萤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被他这副好赖不赖的样子逗乐了,缓缓开口笑道:“那你说说我杀的什么人?”
周鹏答道:“你杀的可是老国公之子姜宇昊,别说是你,就连景王还有陛下都得给老国公面子。”
老国公?
尺流萤虽然是个凉川人,但这里面凉川西秦交战,故对于西秦近些年的事儿还是有所了解的,思索了一下,倒想起了这个老国公是谁。
这不就是西秦的老战神姜正刚么,在应予舜他父皇一代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西秦的固国之本,少时征战在外得先皇重用,打下大片疆土,所向无敌。
后来他年纪大了,应予舜我不再叫他带兵,他也就退出疆场了。
即是如此也不忘心系家国,这几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常常与阿若熹杀的个两败俱伤才肯收手。
姜正刚一生征战过的地方无数,为了西秦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年西秦以东大片的疆土久攻不下,如今能有今日的局势可以说是少不了他的功劳。
别说是她这等他国大将,就连凉川的小孩儿都知道他的名字。
凉川民间以前有句话叫,再不睡觉就叫姜正刚把你抓走吃了,吓哭了多少小孩。
这话流传了几十年,直到这几年话里的坏人变成了她自己,她才得知。
姜国公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场面征战,一心只为国家,直到他四十多岁时才娶妻。
其妻是前朝的才女穆灵姬,二人婚后生了一女一子,其女姜姝虞袭了母亲名号,金玉其外,内秀其中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偏偏他们家要反着来,这个小儿子是个最不成器的,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惯了,吃喝piao赌什么都会,少时逃课打架就算了,最可气的是以前在太学,把同窗关在茅房里,点个鞭炮往茅坑里一丢,害的老国公登门致歉。
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啊!
虽然他为人不怎么样,但也算不上罪大恶极,不知是何人狠下毒手,取下他的性命,竟然要叫年近七十的老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
尺流萤大无语道:“他死了,你不去找凶手,找我做什么?”
周鹏凶神恶煞地道:“你就是凶手,来人呐,拿下!”
尺流萤瞥了一眼他身后这几个虾兵蟹将,苦笑了声,“你确定?”
不是她吹牛,这几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抓得走她。
周鹏道:“给我上!”
话音一落,一众官员冲着尺流萤围去,一个个手持大刀,身穿官服,人模狗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几秒后,尺流萤出于无奈,稍微动了下手,连兵器都没用就将众人全部打趴下。
“你这群狗腿子也太不禁打了,打坏了可不能算我的啊。”
周鹏见状,心里有点慌,这妞怎么这么能打?
这事儿闹得有点大,他抓不到凶手不好交代,可是这又打不过……
周鹏嘴巴打瓢儿道:“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袭击官役!”
尺流萤云淡风轻地道:“嗯,袭了,然后呢?”
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周鹏气的是恨不得揍她一顿,可眼前倒成一片的衙役没一个打的过的,他意思到这丫头恐怕是比昨天那个还能打啊。
周鹏的身体直打哆嗦,结巴道:“本官,本官…”
支支吾吾了半天半个字没憋出来。
门外,南安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一见着尺流萤的小院儿外好几个宫女扒着缝儿偷看就知道在这儿没错了。
南安闯了进来,只见周鹏与尺流萤对峙着,当即上前,高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闯我景王府?”
闻声,尺流萤抬眸,便见南安站在门口,当即便喊道:“南安!”
见她叫自己,南安便走了过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问道:“你没受伤吧?”
尺流萤瘪瘪嘴,故意道:“他们欺负我,还打我。”
她此言一出,周鹏就发觉这事儿就不对了。
他怎么可能打她啊?
明明这地上三三两两躺着的人,怎么看也不想是打她打的啊?
周鹏委屈道:“姑奶奶,你可别乱说话啊。”
闻言,南安当即眉头一皱,疑惑了一下:“打你哪了了?”
尺流萤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抬起纤纤玉指放在她面前,委屈道:“我手疼,都红了。”
南安抬起她的手,仔细看了一眼,噗嗤一笑。
随后她转身,面色一改,严肃地冲周鹏道:“各位,昨日的教训难道不够?这位是景王的妃子,你们得罪的起吗?”
南安昨日拿了景王的腰牌给他看,他特地派下人去打探了一番他的身份,周鹏知道她是景王府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作对,扯着一张公式化的笑脸,开口道:“南安统领,小人知错了,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不错啊,今天知道我是谁了?”南安不睡了,笑了笑后沉声道:“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说着眼神向尺流萤看了看,示意周鹏看向她。
昨日回去,周鹏就特地打探了一番这个有景王腰牌的女子,她是景王应栩景身边的人,身手不凡。内功深不可测,自然是得罪不起。
但这位是?
看着一身怪异打扮的尺流萤,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个丫头打扮的这么素,谈吐粗俗不堪,身手还不错,不是什么富家小姐,更不可能是什么豪门权贵。
现如今她出现在这景王府内,一人独居在这小院里,身旁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传闻说景王不近女色,现如今看来,难道她是秦王偷偷养在府里的宠妾不成?
周鹏想到了这里,后背一凉。
但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比起姜国公之子的事儿来说不值一提,景王也不可能分不清轻重。
周鹏抿唇一笑,开口道:“统领,不如小人与统领过去谈谈?”
南安嘴角微微扬了扬,朝着他所指示的位置走过去,到了一旁的老树下,才不耐烦地道:“有屁快放。”
周鹏知道她脾气大,连忙赔着笑脸凑过来,卑躬屈膝地道:“小人这不也是上面逼得紧嘛,上头就给了三天时间,别说查了,连眉目都没有。统领自然也不想惹祸上身,那这事要不你就交给小人,小人保证办的妥妥的。”
南安耳朵动了动,眉头挑了挑,瞪着他,沉声开口道:“哦?你好大的威风啊。”
周鹏道:“不敢不敢,小人的意思是…”
说着他的眼神便瞥向了一旁席地而坐了无生趣的尺流萤,转过头来冲南安尴尬一笑,“统领啊,大家都是聪明人,这…”
南安意会后,颜色大变,震怒道:“大胆!”
周鹏有些不解,贴上前去好颜色地问道:“怎么了,不妥吗?”
南安解释道:“你搞清楚了么,她可是景王未来的王妃,叫她去顶醉,你说妥不妥?”
周鹏傻眼了。
“王妃?”
“这怎么可能呢?”
王爷能看得上她…眼瞎了吧。
南安又道:“知道前些日子凉川来的和亲公主么?”
“哝!”
“这位就是。”
原本周鹏还不相信她会是未来的景王妃,现在一看,她身上穿的不就是凉川的服饰么?
凉川公主,王妃…
完了,闯祸了。
思虑了一下,发觉自己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后,当即跪地求饶,悔不当初:“小的知罪,小的该死,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南安哪儿来那么好的脾气,本来她就是听人来报说有人趁着殿下不在擅闯景王府特意带兵前来抓捕的,现在这人还要在他面前玩这些栽赃陷害的小把戏,真是不可饶恕。
“来人啊,将这群狗官全都轰出去!”
南安一声令下,景王府的侍卫便全部出动,要将他们丢出去。
“不要啊,统领!”
周鹏在自己被人拖下去之前,连忙跪地苦苦哀求道:“统领,统领,求你千万不要将此事跟殿下说啊!”
南安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放心吧,保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鹏便以一种非常很没面子的方式被一群侍卫脚朝上,头朝下的带离开。
尺流萤此刻正随意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拨弄着一只蚂蚁,看着周鹏被这样带下去,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冲他吐了吐舌头,随后百无聊赖的起身,伸了个懒腰,向南安走来。
来至她身边,一拳打在了她的胸膛上,笑道:“行啊你的,够威风啊!”
南安摇了摇脑袋,冲她挑了挑眉头笑道:“那当然了。”
朝堂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应予舜坐于金銮宝座之上。锦衣华服,气宇不凡,接受着百官朝拜。
应予舜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百官行礼,起身道:“谢陛下。”
应予舜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事要奏!”
“陛下,臣亦有事要奏!”
“陛下,臣等都有事要奏!”
…
应予舜扶着头揉揉了太阳穴,底下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都说有事要奏,吵得他头疼。
应栩景道:“今儿挺忙啊,个个都有事儿要奏?左相你先说。”
左相上前一步,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从怀中取出一封还未打开过的书信,双手奉上。
道::“陛下,八百里加急。”
应予舜道:“呈上来。”
东来上前从他接过,双腿却直哆嗦,差点要绊倒摔在地上。
“哎哟。”
应予舜瞥了他一眼,暗暗骂了句,“不成器的东西。”
从东来手中接过这封信后拆开,只见纸上用歪歪扭扭的笔迹赫然写着:微臣梁晏前日抓两名的叛党已将人押解回宫,现其行八人全部下落不明。然,此时军中粮食全部变质,瘟疫四起,已死亡三百多人,随行军医惨遭杀害,事态紧急,求陛下早做决断。
这封信看的应予舜瞳孔瞬间放大,手中直冒冷汗。
如今西秦能维持住表面上的繁荣已实属不易,此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瘟疫四起,又恰逢军医遇害,一看就是有人要叫他们全部死在关外。
西秦已经近百年未曾爆发过瘟疫,今日怎会说发就发了,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早日解决。
最终应予舜还是开口道:“兹事体大,魏汶年带上你的人赶紧收拾好东西同甸阳军火速赶往前线支援,三日之内务必赶到!”
魏汶年弯腰俯首,一礼道:“微臣领旨。”
百官之中有人开口询问道:“陛下,梁将军那儿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应予舜将八百里急报递给东来,文武百官互相传阅了一番,众人了解之后皆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
林勉才3突然开口道:“陛下,瘟疫可不是小事儿,臣以为现在应该将封锁前线,禁止百姓随意流动,以保证瘟疫不会蔓延。”
涉及百姓生死,性命攸关,百官都认同他的话:“臣复议!”
“臣附议!”
……
为保证疫情防控,必须严防死守,这么做也有道理,应予舜也便允了。
“此事全权交由甸阳军统领岳羋飞去办,务必要办妥!”
岳芈飞俯首一礼,领命道:“末将领旨!”
说完,岳芈飞同魏汶年二人就要告退,赶紧为去前线做准备。
二人离开后。
林勉又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叛党不翼而飞之事也非同小可,请陛下将此事交由微臣,微臣愿效犬马功劳。”
叛党一事,出在军中,事出有因,事太蹊跷,确实应该好好查一番。
不过此时局势不稳,用人要狠,宋勉才此人鬼点子多,贼的很,他用着不顺手。
应予舜点点头便道:“既然你有心,朕便将此事交由唐则豪去办便是,进侍郎也别太计较,唐则豪有兵符在身,行事方便些。”
林勉才阴沉着张脸,偷偷咬了咬牙,俯首一礼:“陛下英明。”
唐则豪道:“末将领旨。”
应予舜问道:“众爱卿还有其他事要奏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发的穆亲王应碣珣才突然开口:“陛下,臣要奏!”
“陛下,昨日夜里姜国公和姜雨妙也接连遭到凶手杀害,幸得臣弟在姜府才击退那人,然姜国公之子却于当日死在了窑子里,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