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宫内。
一个时辰前,吴广愤然离去。
他当然不肯认陈寻为主。
他现在是奉皇亲封的定远侯,领军五万,正处于人生巅峰,自认为地位已经不低于陈寻。
他来秋暮宫是来谈合作的,可不是来下跪效忠的!
我敬你陈寻救了我一命,更敬你为我讨来了一支军队。
可你要我吴广认主?
那可不行!
你不配!
对于这个结果,陈寻很不满意,却并不意外。
他只是命人找来了中常侍赵嵩,向他讨了几个听话可靠的小太监。
顺便替他向李皇后和李久安传一句话——
“吴广等人非我属下。”
他相信以李久安的才智,一定能够猜到他的言外之意。
只要李家愿意拖延军资,再加上太子党从中作梗,吴广的新军就无法招募起来。
定远侯也就成了笑话。
虽然这样做有点阴险,可陈寻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李家的钱是看在他面子上给的,新军是他和李久安据理力争建立起来的,最后五万精锐反倒便宜了外人?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陈寻可不是愿意吃亏的人!
“吴广,希望你只是一时被权势弄昏了头脑,否则我必让你身败名裂。”
“华夏有一句话说得好。”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三天。
整个广寒国都被新军募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各城各街各官道上都张贴了募兵令,无论是乡野村夫或是
一时,各路官道上多了许多背剑跨刀的青壮男子。
不过大多数人都在观望,并没有贸然加入其中。
毕竟,参军不是儿戏,上战场是会死人的。
两军同时募兵,免不了会被拿来比较。
李甘将新军命名为固穷军,取自“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
其中不乏悼念刘固的意思。
而吴广的新军则是延续了泰山军的旗号。
固穷军是太子的军队,有三大儒门世家做靠山,不缺人才,更不缺钱粮。
不到三天,就有上千名冠盖境以上的世家弟子加入其中。
其中甚至有十几尊大贤境的名士。
其实三大世家的冠盖境弟子很多,硬凑都能凑出上万人。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弟子都乐意去沙场厮杀的。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一辈子到头都打不了几仗的禁卫军才是首选。
有了上千名冠盖境,李甘新军的重坚力量就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对普通军士而言是致命的吸引。
有了冠盖境的保护,战死的几率无疑会小很多。
更不用说,李甘比吴广开出了更高的俸禄。
一时间,各城各街上都是怂恿人加入固穷军的声音。
而在另一边,吴广的募兵过程却并不顺利。
先是李家以需要时日筹备资金为由,断了军资的供应。
后又传出了固穷军上千冠盖境、十几尊大贤以及高了整整五成俸禄的噩耗。
这让智商本就不够用的吴广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在一座新建的营帐内,吴广和副将董青、李玉二人坐在一起商量募兵的事情。
“眼下两军同时募兵,固穷军明显占据了更大的优势,要是我们拿不出应对的方法,肯定会被抢走优秀的人才。”
董青率先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和李玉都是泰山军退伍的老人,修为臻至大贤境。
在组建新军的第一天,吴广就将二人找来做了副手。
不过,眼下的局面可不是区区两个大贤境就可以破解的。
“秦军师那边可有消息?”
泰山新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秦广王。
“军师让我们耐心等候,他会亲自率领八百老兵前来相助。”
听到这话,董青和李玉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八百老兵,基本都是冠盖境以上的修为,其中明镜境有百余人,甚至就连大贤境也超过了双手之数!
这才是开阳王留下的中坚力量!
再加上秦广王这一尊王佐境,泰山新军的底蕴基本就不弱于固穷军了。
“不过。”吴广停顿了一会,“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的钱不够。”
“一来,固穷军开出的俸禄足足比我们高了五成。”
“要想争取优秀的人才,我们必须也提高俸禄。”
“二来,我昨日去军械营走了一趟,所有的上等军械都被李甘预定,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秋末。”
“军械营的大人说了,想要早点拿到军械不难,得加钱!”
董青和李玉对视了一眼,皆是微微摇头。
“王爷留下的资产可以支撑多久?”
开阳王死后,他的大部分资产并没有落到陈寻手里,而是被秦广王和吴广拿走代为管理。
可只是过去了三年,这笔钱就已经被挥霍得七七八八。
毕竟,战死袍泽的抚恤金、退伍军人的养老钱、仍在边境厮杀的那支无名军队的供养补给,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吴广只能无奈一叹:“别指望这笔钱了,和太子党拼财力,我们是在自取其辱。”
董青和李玉点了点头,对这句话表示深深的赞同。
“可以去告御状么?”
“李甘公然提高军队俸禄、买断军械,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董青有些愤然。
开阳王死后,泰山军被撤了旗号,于是他一直归隐避世,不肯出来为朝廷效力。
如今好不容易吴广封侯领军,再次挂起“泰山”旗号,他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却不想被太子党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吴广摇头道:“这不是办法。”
“价高者得,这是每一支军队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以前王爷在的时候,我们泰山军也没少出高价截胡其他军队的军械物资。”
“现在自己吃亏了就去告御状,只会引来军部的嘲笑。”
忽而,李玉小声问道:“发生了这种事,为何不去问问世子殿下的意见?”
“毕竟他才是将我们所有人集聚在一起的主心骨。”
吴广一听这话,神情微变。
顿时,他没了议事的心情,直接拂袖离去。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
李玉不明所以。
董青凑到他耳朵旁低声道:“三天前吴将军被世子殿下从秋暮宫赶了出来,听说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李玉挠了挠头。
“何至于此?不都是开阳王一脉的人么?”
“不,不对……”
李玉可不是个憨憨。
他很快就明白了,泰山新军的困境不止于太子党这个外敌,还在于内部掌权者的不和睦。
吴广和秦广王都是有野心的人,决不会甘于服从一个初出茅庐的世子殿下。
然而,李玉不一样。
昔日在某次战役中,开阳王陈易曾救过他的命。
他不忠于任何人,却欠开阳王一条命。
开阳王死,他自然要将这条命还给世子陈寻。
于是,李玉起身道:“我要去一趟秋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