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伯瑶没有躲。

当老师说完“下课”之后，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将书一本一本收好，放到书包里，随后背上书包走出教室，下楼，离开学校。

和她想的一样，马佳慧她们没有在学校动手，而是选择跟在她身后。

伯瑶一出校门，为首的石磊就从身后抓住了她的头发，其他女生也涌上来，李梦和黄可岸试图抓住她的胳膊，但力气显然不够大。

她甩开手臂，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三个问道：“柯滢呢？”

原本她想着，如果柯滢在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狠狠地揍她一顿出气，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没来。

马佳慧没有回答，抬起手臂准备动手，其他几个女生也开始重新抓住她的胳膊，怕她逃跑。这次她没有挣扎，只是放了句狠话：

“你敢打我，就要做好被我反击的心理准备。我不仅会还手，还会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告诉我能告诉的任何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柯滢挑拨的，我希望你弄清楚。”

伯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发狠过。以现在的距离，她完全可以往对方的腹部狠狠踹上一脚，加上小时候学的武术套路，说什么也不至于被动挨打。

马佳慧的手放了下来，她对其他人使了个眼神，剩下的女孩纷纷松开手，不再为难伯瑶。

“你说的没错，你和她的事，我不想参与，只要你别再喜欢王建就行了。”马佳慧说完，转身离开，女孩们跟了上去，生怕掉队。

伯瑶看着她们的背影，松了口气，等她们走远后，她才朝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从学校回家的路有很多条，但离家最近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伯瑶不想绕远路，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跟马佳慧她们走同一条路回家，好在，柯滢家在另一条路上，这也就让她成功避开了尴尬。

傍晚的天空有些阴沉，几片乌云飘上头顶，伯瑶加快了脚步，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穿过大路，钻进小巷，稀疏的雨点开始砸向地面。伯瑶开始飞奔起来，从小巷出去之后，她沿着街边的屋檐小心翼翼地走着，看着雨水在地面上印出屋檐的轮廓。

伯瑶把书包背在身前，在离开最后一块屋檐时，她飞速奔跑，大雨也在这时“哗啦”一声，倾盆而下。

跑到家门口时，伯瑶已经全身湿透，像是落汤鸡。

母亲赶紧拿着浴巾和干净的衣服，让伯瑶去洗澡。

“对了，几分钟前，有个男孩打来电话，问你回家没有，声音哑哑的。”

伯瑶有些疑惑，“是谁啊？”

母亲迟疑了一下，仔细回忆道：“叫冯什么的，三个字的名字。他声音太沙哑了，我没听清。”

这时，家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母亲走过去接，没说几句边开始叫伯瑶接电话。

伯瑶跑过去，拿起话筒：“喂？”

“伯瑶，你到家了啊，没事吧？”跟母亲说的一样，男孩的声音十分沙哑，让她完全认不出是班里的哪位。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我是冯帅，是柯滢告诉我你的电话的。是我跟她要的。我知道你们闹翻了…我很关心你。”男孩的语气真诚，听起来不像在撒谎。

伯瑶在脑海中疯狂回忆着冯帅的样子，很遗憾，她除了知道这个名字之外，对人毫无印象。

“谢谢，我没事。”她礼貌地答道。

“好，那我们明天见。拜拜。”男孩说道。

“拜拜。”随后她挂了电话。

她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很可能是柯滢故意干的，让一个男孩对她表达心意，一旦她同意，他就立刻对她冷漠，伤害她。这种事在学校里很多见。

当一个女孩准备报复她的闺蜜，往往就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况且，伯瑶和柯滢讨论过这件事，当时柯滢觉得这么做太聪明了，而她很显然，找到了个合适的对象来实施她的报复计划。

可惜，对她没用。

伯瑶愤愤地想着，随后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把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做到餐桌旁准备吃晚饭。

虽然解决了马佳慧，但她的心里仍然不能平静。

如果是随便一个人诽谤或者伤害她，她都不会那么难过和愤怒。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背叛，也只有最好的朋友的背叛，才会让她那么难过。

她没想到，柯滢居然还找了冯帅来对她演戏，这简直是种侮辱。

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把热气腾腾的菜摆在桌上。

“那是你的同学对吧？看上去很关心你。”母亲把盛好饭的碗递给伯瑶。

伯瑶只是微笑，接过饭碗，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感叹了一句：“真好吃。”

母亲听了很高兴，“那你多吃点，宝贝。”

伯瑶点点头。

她突然想起，父亲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家了，以往都是一个月回来一次，现在显然已经隔了太久。

她们会离婚吗？像柯滢的父母那样？如果离婚了，也只不过是她继续跟着母亲住，然后永远见不到父亲而已吧？

她一点都不害怕，毕竟这些年的生活和单亲也差不了多少。每当有同学问起她父亲时，她总会说出差，随后那些问的人总会一脸尴尬地对她说：“抱歉，我不该问。”

就好像“出差”成了孩子们们所忌讳的一个词。

“没事的，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一个声音在伯瑶心中响起，像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别人在对她说话。

她已经习惯了，每当她非常焦虑或者崩溃的时候，这个声音都会出现，大概就像动画片里的小恶魔和小天使吧？

——

第二天周六，伯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舒缓。

大雨下了一夜，滴滴答答的雨声却让伯瑶睡得格外舒适，早上九点左右，家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随后是母亲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句：“伯瑶，接电话。”

伯瑶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走到客厅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随后是冯帅那沙哑的声音：“伯瑶，我们下午出来玩吧，下午三点，在学校门口碰面。”

“玩什么？”她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抓住重点。

“我请你吃冰激凌，然后……我们去逛街好吗？”冯帅的声音有些迟疑。

“好的。”

“好，那我们下午见！拜拜。”

“拜拜。”

挂掉电话后，伯瑶突然清醒过来。

万一冯帅是个骗子，到时候等着她的是柯滢怎么办？或者，冯帅受了柯滢的指使，要放她鸽子？万一……

伯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