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儿?
如海般的记忆喷涌而来,淹没了这个弱小青涩的灵魂。
陈启迷茫的看向四周。
透不进一丝光的黑暗中带着某种压抑与沉重。
这里是地狱吗?
陈启的双眼没有焦距,他慢慢的伸出手来,试探的伸向黑暗。
理所当然的,手指很快就碰到了棺材的四壁。
陈启打起精神仔细感受着,紫檀木独有的木纹和清香让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存在。
我……还活着?
陈启的瞳孔微微收缩。
大学生?二皇子?
卧槽!爷出息了!
念头闪过,陈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那是来自脑髓深处的撕裂感。
好像有一千根钢钉在狠狠钉锤着他的脑袋,又好像有人拿着铁锯想要锯开他的脑干。
陈启疼痛难忍,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狠狠地用脑袋撞击着四周的一切。
咚咚咚!
加上一声又一声凌冽的惨叫。
很快的,引起了屋内三人的注意。
李公公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两步并一步的奔到皇帝面前,双手张开,好似护鸡崽子似的保护住自家万岁爷。
“何方妖孽!”陈龙昊看着眼前的棺材,表情惊疑不定。
“这是…”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传出,皇帝开始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启儿!”
“二皇子陛下!”李公公也是打小看着陈启长大的老人,仔细一琢磨,登时也反应过来了。
“快……快开棺!”皇帝赶忙发令道。
大太子陈龙昊是在场最为年轻力壮的,披着金甲,大步上前。
但有人比他更快,一阵清风拂过,不知从哪冒出一名身穿黑衣的老人一掌就把棺材板给掀了开来。
黑衣老人身形敏捷,掀开棺材后就直接挡在皇帝面前,警惕的看向那黑漆漆的棺材内部。
李公公也一并被黑衣老人挡在了身后,一下子就远离了保护皇帝陛下的一线。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身前的黑衣老人,这是暗中保护皇帝陛下的护卫,虽无官身,恩宠极盛。
惨叫声仍在继续,咚咚咚的撞击声也还没有停下。
皇宫中,一切以安全为先,几人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十分钟过去了,渐渐的,惨叫声逐渐衰弱了下来,撞击的频率也慢慢减少。
几人屏着呼吸,看向这口大大的黑棺。
一秒,两秒,时间慢慢的流逝,屋里的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只听见咔咔的烛火燃烧声。
突然,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搭住了柜沿。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个白衣如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缓缓从棺内爬起。
“老二!”皇帝惊呼,一时间都没了帝王的威严。
少年郎…陈启捂着脑袋苦笑着着点了点头:“老爸……”
他突然停住了,顿了一顿,拿下放在脑边的手不太规范的作了一揖:“父皇。”
“启儿!”皇帝有些高兴,又有些震惊与不可思议,他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黑衣老人。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假死吗?”皇帝心中恍然,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人死后不封棺,停尸七日,还要专门派人守灵,正是受这方面因素的影响。
“皇儿,可还记得自己字什么吗?”皇帝突然出声问道。
大炎帝国是不兴取字的,人和人见面也都是直接称呼姓名。
但皇家嘛,就是闲的开心,于是皇帝陛下为每个儿子都取了字。
譬如太子陈龙昊,他字守业,这个字只在很小一部分人群里面流传,并且也不常用,大家更多把这当成一种门槛。
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太子陛下的字号。
不过较显离奇的是,二皇子的字,似乎确实没有人知道。
那日,皇帝陛下喝多了酒诗兴大发,一个个的把皇子叫到御书房取字。
当日,我们的二皇子陛下板着脸就从书房出来了,取的字更是谁问都不说。
皇帝陛下似乎也没有公之于众的兴趣,于是这也就成了大内的一宗悬案。
陈启表情古怪。
皇帝则微笑着看向陈启。
陈启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小声道。
“儿臣……”
“字富贵。”
嘶……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还觉得父皇给我取字取的简陋。”陈龙昊暗自反省:“原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天佑我大炎啊!”皇帝陛下彻底相信了自己儿子死而复生的事实,走上前来,狠狠地拥抱了一下陈启。
“好弟弟!”陈龙昊披着金甲不好抱,只好在一旁独自高兴。
“恭喜陛下了!”李公公在一旁大声祝贺道。
黑衣老人则比较高冷,拱了拱手便充当祝贺了。
父子相聚,又避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此时的皇帝陛下十分开心:“快,快去给你母后看看,她这几日想你的紧,连觉都睡不着。”
“不可!”李公公突然大声说道。
皇帝陛下皱着眉头,看向自家伴伴,李公公为人谨慎,断然不可能毫无理由的说出这种话。
李公公没说话,伸手指了指窗外。
……
门外,鹅毛般的大雪一点一点将蓝袍老人的头冠淹没。
“唉。”
似乎是终于想通了,又似乎只是跪了太久,身体支撑不住了,老人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直起了身子。
他捶了捶自己酸痛无比的双膝,看向眼前的大殿。
如果说上朝时的金銮殿代表的是整个大炎国朝廷的权力中心的话,那眼前这不大的养心殿大概代表的就是大炎皇氏权力的中心吧。
墨砖琉瓦,紫柱金梁,正正中中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鎏金的大字“养心殿”。
黑暗中,老人眯着眼睛看向着宏伟的大殿,苍老而智慧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
又过了一会,老人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内阁成员是允许直接到养心殿来汇报事务的,也是文武百官中唯一有此殊荣的群体。
毕竟内阁归根结底是一个秘书机构,一干行政指令都是需要皇帝批红的。
而且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没什么危胁。
蓝袍老人出去后,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太监提着小灯引着出宫了。
身后,几名原本同老人最近的官员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轻松了不少。
突然,一名留着山羊胡的官员瞪大了眼睛,他猛的扑向首辅大人刚刚跪着的地方。
残雪之中,一块雪白的玉佩静静地躺在那儿,若不是它绿色的栓绳,这昏黑的夜里大概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这一物。
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害怕与不可思议,山羊胡官员颤颤巍巍的捡起了这块玉佩。
他的动作太大,同行一起跪着的官员们,几乎是一齐把目光递了过来。
山羊胡没理其他人的目光,颤抖着的将玉佩上的残雪抹净。
……
山羊胡彻底慌了神,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的,一个没拿稳。
咔嚓
这羊脂般的白玉佩掉落在地,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