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恨恨的享受了一把飞檐走壁的快感。

最终，二人在大明宫某个小角落的一个小院停了下来。

“殿下好好休息吧。”黑衣老人表情平静：“明早我再来接殿下。”

陈启笑着点了点头：“麻烦了。”

黑衣老人离开了。

陈启把院前院后都看了一遍，巡视了一下今晚的居住地。

“还不错嘛。”陈启满意的点了点头：“比我以前住的都要好了。”

但他没有进屋，只是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明月。

今天的月亮很圆，大大的，亮亮的，压的周围的群星都没了光彩。

陈启静静地看了一会，突然觉得腹中翻腾，跑到墙角处就大吐特吐起来。

他本来也就只是个死人重生，肚子里除了那碗清粥，哪里有多少东西呢？

但他就是觉得一阵的反胃，胃囊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好像要连肠子都一起吐出来似的。

他身上满是虚汗，面色苍白，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好歹最终是停了下来，陈启向里走了两步，翻了个身，头朝上躺的在院子中间。

“嘿嘿。”

看着头顶的月亮，陈启自嘲的笑了笑，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呐，哪怕穿越了都一幅水土不服的样子。”

他伸出手来，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只觉得一阵寂寞。

……

说实话，本不该如此的。

穿越了，多活一世的好事，他早就接受了这事实了。

他也在努力的接受着这个身份，所以在知道江湖对朝堂的威胁后，他才主动要求假死脱身，帮着“家里”做点事情。

他已经尽力的“积极”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

当看到这熟悉的月亮时，他却感到那么的孤单呢？

……

躺在上好的金丝楠木床上，盖着暖和的蝉桑被，陈启做了一个梦。

梦里，稀稀漓漓的小河边。

他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年纪不大，好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扎着双马尾，长的很可爱。

陈启看了看四周，荒郊野外的，这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你谁啊？”陈启双手揣兜，吊儿郎当的看向小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是想和叔叔好好玩玩吗？”

他做出一个自认极其猥琐的表情，想要吓一吓小姑娘。

小姑娘好像确实也被吓到了，往后躲了两步，怯怯的说道：“叔叔，是我……”

陈启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我又不认识你，你不要摆出一副咱们很熟的样子啊。”

他挥了挥手：“快滚快滚，今天哥心情好，就不把你卖给人贩子了。”

随后陈启转身就要离开。

刚要走时，他发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手的触感很奇怪，湿淋淋的。

陈启转过了头，愕然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怪物。

用灰头土脸可能已经不太合适了，这怪物的皮肤被烧的焦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头发也被烧成了焦糊，连着衣服一起粘在皮肤上。

好像一团巨大的马赛克，只能从体型上勉强判断出这是个人类小孩。

这模样实在难看，陈启直接给吓了一跳。

“我艹！”陈启慌乱的甩开小孩的，一蹦三尺高。

“叔叔。”

那个不成人样的怪物张开口又怯怯地叫了一声。

眼前一晃，只剩下那个长相乖巧的小女孩。

陈启表情惊疑不定，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平静了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是你？”

女孩很开心：“叔叔认出我来了？”

陈启也挺高兴：“你早说嘛。”

他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女孩乖巧的坐了下来。

“现在怎么样了？”陈启问道。

“伤口已经好了，妈妈说，再有几天就能出院了。”小女孩开心的说道，同时又有点小小的苦恼：“不过头发变得很短了。”

她摘下头上的双马尾，露出一个亮亮的光头。

“啧啧啧。”陈启伸手摸了摸小女孩锃光瓦亮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小孩子长头发长的快的。”

他又看向小女孩的皮肤：“身上的伤口都好了吗？”

“嗯嗯。”女孩点了点头：“敷了好久的药水呢。”

“也是。”陈启嘿嘿一笑：“你都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说完，陈启一下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说话。

女孩静静的看了陈启一会：“妈妈说叔叔去了很远的地方，叔叔现在还好吗？”

陈启愣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道：“还好啊。叔叔现在可是王子呢。”

“真的吗？”小女孩的眼睛都快冒出星星了：“那叔叔一定也有长高一些吧？”

对一个小孩来说，长高一些，可能就是最好的祝愿了吧。

陈启哭笑不得：“长高了，长高了。”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也要努力长高哦。”

“嗯嗯。”女孩很乖巧：“囡囡努力吃饭，努力长高。”

想了想，女孩又板起脸认真的补充到：“要和叔叔一样高。”

“可别。”陈启笑道：“叔叔以前才一米六五呢，太矮了，你至少要长到一米七五。”

“可叔叔现在很高啊。”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向身旁的陈启。

陈启琢磨了一下：“也是，那你就和叔叔现在一样高就好了。”

一时间，两人又无话了。

静坐了一会，

陈启突然又说道：“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好好听妈妈的话。”

“嗯嗯。”小女孩说道：“叔叔也要听妈妈的话。”

陈启眼神黯然：“叔叔……没有妈妈。”

小女孩瞪着好奇的眼睛：“那爷爷呢？”

陈启苦笑道：“也没有爷爷，爸爸也没有，叔叔是一个人长大的。”

他看向小女孩：“我现在和你说的，你要记好。”

小女孩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要好好学习，乖乖长大。”

“不要和那些坏坏的小朋友一起玩。”

“以后不许纹身，也不许喝酒。”

“要考一个好的大学，过好的生活。”

“要好好孝敬爸爸妈妈，你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孝敬是什么意思，但这句话要好好记住。”

“以后找一个爱你的……这个随缘吧。”

陈启认真地看着小姑娘，看的很仔细，很认真，好像要把这个小女孩的模样刻进脑海。

他慢慢的说道：“你要记着，叔叔永远保护着你。”

他看向天边的月亮：“叔叔也会努力长高，做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

“好～”女孩奶声奶气：“那我们拉勾勾。”

陈启愣了一下，伸出小拇指来和女孩的小手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

奶奶的童音和装的奶奶的男音混在一起，居然莫名的和谐。

拉勾完毕，陈启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陪叔叔坐一会儿吧。”

“嗯。”女孩乖乖应道。

……

皎洁的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靠在一起，宛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