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沿着那条种着茅竹的小径,穿过石拱门,耳边淌过溪水潺潺声,煞是悦耳,洛瑶此刻却没了那心思去欣赏,那从始至终被她挽着的“玉奴”起先还挣扎了一番,现下却是认命般跟着洛瑶走进来。
屏风后,厢鸢倚着美人榻,正巧将手里的书往后翻了一页,抬眸,见洛瑶来了,神色微怔,转而回神,将书往案上一方,起身把洛瑶迎进来,
洛瑶在厢鸢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正瞧见着那书皮,是本《佛经》
“刚才才听闻厢鸢姑娘的喜讯,因此赶来道喜。”
厢鸢笑了笑,亲自替洛瑶倒了杯茶,
“几日不见,洛瑶妹妹就同我这般生分了。”
洛瑶抿着唇,冷笑一声,将屋子四周打量了一圈,见着屋子同自己那日过来时一般,家具简单,瞧着格外朴素,竟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将要出嫁的影子来。又开口,问道,
“今日怎么不见香玉贴身伺候?”
“香玉啊?”
厢鸢生生地瞥过洛瑶直视自己的眼,闪过过不自然,掩在袖子下的手指紧绷,攥出一条深深的褶皱,
“前些日子说是家里人病了,便回乡了。”
“是吗?”
洛瑶轻轻地扫了她一眼,
“我今日分明还见着香玉了。”
“哦,在何处见到她的?”
厢鸢强压下心底的慌乱,低声开口,殊不知自己此刻的嗓音却颤抖得厉害。
“洛瑶想着厢鸢姑娘几日不曾见到香玉,心中自然想念,今日来,便特地将香玉带来了。”
洛瑶回眸,看了“玉奴”一眼,拉长了语调,
“香玉,还不来见过你家姑娘。”
那香玉本以为自己藏得极好,却不曾想仍是被瞧了出来,本来一路上尚且挣扎,此刻也是认了,跪下,老老实实地给厢鸢行了礼,然后站到厢鸢身后去了。
洛瑶狠狠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语气也不同往日,是冰冷的,
“既然认了主,就别再顶着我家玉奴那张脸。”
洛瑶自小顽劣,却素爱看书,尤其是记载写奇闻异事的游记,起初得知真相,气在头上,现在冷静下来,想到当日看到过的“易容术”,心里隐隐猜测香玉恐怕也是用了如此手法,
果然,见着香玉掏了个小罐出来,往脸上一抹,又用指尖勾了下,竟从脸上生生地抠下了一张面皮,心里不寒而栗。
“既然把香玉送回来了,洛瑶姑娘若是无事便走吧。”
厢鸢也不再装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直截了当地开口赶人,只是语气里带了分耐人寻味的急切,
洛瑶皱紧了眉,显得有些气恼,出言讽刺道,
“厢鸢姑娘向来知书达理,想必应当知晓‘物归原主’的道理吧。”
厢鸢从榻上站起来,面色有些冷,
“我不曾对你的婢子做过什么。”
“那为何我的婢子失踪不见,而你的婢子又恰好乔装出现在我的身边呢!”
洛瑶被厢鸢的态度弄得委实恼了,也跟着站起来,正视着她的眼,质问她,
厢鸢面色一僵,闪躲着移开,语气软了下来,
“玉奴不在我这。”
“那在何处?”
洛瑶见厢鸢放软了态度,心中闪过分窃喜,连忙追问,
“洛瑶,你不要再问了。”
厢鸢脸上闪过分为难,然而,张口,语气中依旧带着分冷冽,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呵呵,”
洛瑶冷笑了一下,
“我的侍女被你绑了,我来此处询问她的下落,你竟说知道太多对我没有好处。那敢问,我不知晓,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厢鸢开口还想再劝,但到底叹出口气,
“你跟我过来吧。”
厢鸢领着洛瑶出了屋,沿着小径往后走了一会儿,遇到间小屋,厢鸢门口站定,扭头去看洛瑶,
“玉奴就在此处。”
洛瑶上前,将门轻推开,果然在屋子一角见到了玉奴,此刻她全身被绳子捆绑着,口中堵着布条,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
洛瑶小心翼翼地上前,替她把口里的布条取出来,玉奴这才慢慢睁开了眼,那心如死灰的神色一点点被打破,然后缩进洛瑶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洛瑶轻轻拍着她耸动的肩,无声地安慰,等玉奴完全缓了过来后,洛瑶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厢鸢还站在外面,看着洛瑶欲言又止,洛瑶朝她道了谢,厢鸢点头,
“你快些离开吧。”
“等等,我可否再问一句,你为何要绑玉奴。”
洛瑶不曾想过,厢鸢就这般轻易地放她们走了,心里狐疑,便索性问了出来,
厢鸢神色大变,上前,口吻带着毫不遮掩的急切,
“你快些走吧!不要再多言了,言多必失!”
洛瑶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却突然缓缓地传了道声音出来,
“现下已经晚了,你既然挂念婢子,索性与她一同留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