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芜这个人本身并不怯弱，到底是四妃之一的女儿，身边人把她教养得很好。

沈归芜最大的特点就是姿容仪态规规矩矩，一点儿都不出错。

原身是个安静的人，加上淑妃逝世后母族对她不闻不问，存在感并不强烈。

沈归芜也有自己的心计，又在后宫中不争宠，朝政上不夺利。

这么多年来避过一些不轻不重的利用，也算是活得体面。

归芜没有什么想法。

她要做的的事情，是保护祁淮，不被他人伤害。

伤害而非杀害。

可真有够为难人的。

感情是像玻璃娃娃一样，不能磕着也不能碰着吗？

光点：【谁知道一点小小的磕着碰着会不会引发生命危险。】

归芜懂了。

所以还是可以受伤的。

至于沈归芜这个人……

命数到了被毒死了。

归芜就取代她了。

她没有什么别的愿望，找出真凶报个仇就好了。

归芜默默扫一眼上方，轻叹一声：“奢靡。”

“这乱七八糟宫斗权谋，利益纠纷乍一看上去谁都有可能是下毒的真凶。”归芜一顿，“仔细想过去却只有一个可能。你说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光点：【宿主要点脸！】明明是拷问出来的！

“我虽然失忆了但有一句话我向来记着。”

归芜心下语气很是欠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为了天下无敌，什么不能丢弃？脸是什么？能吃吗！”

光点：【……】我竟无言以对？

【宿主高兴就好。】

“我挺高兴的。”

归芜一只手将广袖托着，另一只手捻过糕点放进口中。

整个过程一丝不苟端庄娴雅浑然天成，看不出心里说话的语气十足不正经。

“奢靡！”归芜再次轻叹，“不过如果享受的是自己的话，还挺舒服。”

虽是这样说，她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波动。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一下目光在下首一个地方定了定，很快又看向上首，“就是到处都金光闪闪，豪华是豪华，看久了容易视觉疲劳。”

美人柔若无骨美丽是美丽，但风格不变就总让人觉得齁得慌。

“不知道这个皇帝怎么想的，天天过这种日子也不腻，审美不行。”

太浮夸了，看久了辣眼睛。

【人家从小就这种生活才不会不习惯。】

毕竟上任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光点也觉得挺不符合它的审美的。

色调太单一。

但重点不应该是边关在打仗而京城居然如此奢靡吗？

归芜对此一句话都没有提到。

宿主真不是个好人，光点确定了。

……

其实这个宴会一开始是寅帝抒发自己的担忧害怕的……

结果嘉肴在前美人在侧，跑着跑着就偏了，寅帝连害怕都忘记了。

“不过复仇的目标看起来还挺蠢。”归芜点评，可能是遗传这便宜爹的。

【宿主，你的目标有两个。】

“行吧，那两个都算。”归芜勉强同意。

原主一直独善其身，和大多数人的利益牵扯不大，加上到底是个公主，本人也不蠢，并不好算计，所以没有什么人会主动招惹她，还是直接下死手。

原主会死是因为一个心腹下毒。

原主在宫中多年，对很多算计都是比较敏锐的，而她在毒发之前没有察觉到心腹有任何异样，可见是颗埋得很深的棋子。

别说什么家人被威胁那些乱七八糟的。

宫里的心腹，不是没有家人就是家人的平安都握在主子手里，主子吃肉了可以喝点汤，不好了都要一起处理了。

原主的那个心腹属于前者。

最重要的是，这毒已经下了很久了。

像这种棋子，这种事情，用对了地方，作用不可谓不大，却忽然让原主毒发身亡。

宫中朝廷每天都有大小事发生的，和原主有关系的一年都不会有几件。

最近，没有。

归芜理了理原主的记忆，更加确定这一点。

原主简直把自己和各种大事小事撇的干干净净。

在宫里看起来安安分分规规矩矩。

浪费这么一颗好棋，只为了让原主死？

一看就不像聪明人的手段。

原主和七公主有点小矛盾。

其实就是原主长的比较好看，金枝玉叶的嫡公主心里不舒服，总看原主不顺眼。

原主基本避开她的锋芒。

只是这个公主无意间知道了一颗埋在死对头那里的棋子，还下了毒，于是假借皇后名义让原主毒发身亡。

归芜这么确定是因为棋子是归芜处理的。

归芜用了点手段，知道她是皇后的人。

皇后。

皇后可不想原主死。

心腹之所以能成为心腹，是因为她确实能干，在淑妃刚死那几年帮原主“查出”过很多次别人的利用。

这不仅仅是一种成为心腹的手段，归芜估摸着皇后提醒了棋子很多次，就是为了让她活着。

归芜又看向上首。

皇后称病已久，如此宴会也几乎不会参加。

毕竟参加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看看那些个美人儿……

而且称病也是一个避开纷争的好办法。

皇后只剩下一个女儿。

儿子？

夭折了。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啊……

皇后早年生下太子伤了身子，难以再受孕，等到三十好几好不容易有了个七公主，难免处处疼宠。

宠过了就傻了。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不是为了归芜好才帮她。

否则就不会下毒了。

下毒也不过是为了控制原主。

皇后只是防着一手。

防什么？

防和亲啊。

北疆人来出使过好几次，隐隐透露出希望皇帝主动让自己女儿和亲的意思。

沈归芜今年十六，皇帝没有赐婚的意思。

七公主今年十五，已经及笄，皇帝也没有赐婚的意思。

很明显，就是怂的，就等着哪天卖女儿。

归芜对此倒没什么感觉，生在皇家，有些责任就是天经地义。

要是不想做出这些牺牲，就得自己去争取不被牺牲的资本，而非只会一味进行无效的躲避和抱怨。

沈归芜对于这种责任只是沉默，想当然是不想的，但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大抵是面对现实，知道真要和亲的话自己也逃不掉，倒不如就那么面对。

至少这样的话，无论是自己还是两国之间，面子上都能好看些，也能少受些苦。

说到底，挣扎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