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欢上前两步,想捏李禹澄的袖子:“姐姐,我身体好了,不会再离开了。”
当年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现在比李禹澄还要高上几分,少年稚嫩青涩的面庞苍白美丽,浓密的被夕阳染成金黄的鸦羽下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像易碎的艺术品。
李禹澄退后一步。
她不被美貌蛊惑,不咸不淡的说:“哦,那恭喜你了。”
心里想的却是:呵呵——好了就好了,关我屁事。还有,您最好能永远别回来。
“艺术品”里流露出悲伤,分外我见犹怜。
他咬着红润的下唇:“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熠欢问的太直接太犀利,让一旁的赵卿北有点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总觉得以李禹澄和李熠欢为中心升起了一场无形的风暴,再待下去他只会被撕碎。
赵卿北忍不住往旁边挪。
—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
李禹澄在心里想。
可是看到眼前少年受伤的模样,她想到了那个好像世界崩塌一样的小孩。
当年李熠欢一年期满回家,她受不了他的纠缠将他推到在地……
李禹澄扯了扯嘴角,撇开了视线。
她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失去理智,甚至理性上,她已经想明白这一切不是李熠欢的错——那么小的他无权决定自己的来去。
虽然他这个人的确非常让人讨厌。
而且,他对她爹她妈其实挺冷淡的,这点让她挺爽的,有时候还会幸灾乐祸——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那天她情绪爆发后,于锦华发现了她的问题,足足陪了她一周,跟她解释在道观生活有多苦,她舍不得她去吃这样的苦才不肯答应的。
孤苦无依的离开,又要起早贪黑的练武,她一个女孩子哪里吃得消?
送李熠欢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谁让他身体不好,只能受这份罪呢?
当年她听不进去,现在她已经可以理解母亲当年的决定,也不怪他们了。
她向来有话直说,曾直接问过于锦华为什么收养李熠欢。
她支支吾吾的——爸爸妈妈工作忙,找个人陪你呀,而且他很聪明长得又好看,你不是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
一个陪玩,比对亲女儿还好。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
思绪纷乱复杂,头开始隐隐作疼。
李禹澄蹙起眉,周身气压低沉,理不清的情绪让她现在非常的烦躁。
“哭屁啊。”李禹澄厉声骂道,“都多大了还哭,丢不丢人?”
被狠狠责骂的李熠欢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可怜巴巴的笑的有些甜:“姐姐,我没哭。”
“行了行了,赶紧回家,病着您我可担不起。”
李禹澄一脸不耐的往前走。
李熠欢乖巧的跟上,乖巧道:“不会的姐姐,我身体现在可好啦。”
李禹澄鄙夷的瞥了他的小身板,没什么情绪的呵了一声,拉开了自家的车门。
“唉……”赵卿北往前追了几步,抬了抬手,刚发出声音,李熠欢扶着车门挡在车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微微颔首,郁郁葱葱的脸上带着疏离而又优雅的笑。
他很有礼貌的向他辞别——这可比小时候的态度好多了。
但赵卿北依然背后生寒,头皮发麻。
赵卿北觉得他像裹了蜂蜜的蜂王,暗藏杀机。
小时候不太好的回忆哐当哐当的砸来。
李熠欢跟他们出去玩了好几次,每一次他想跟老大说话,都会被李熠欢打断,他难受的要命,又没有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且,他总觉得长得和老大一样漂亮的小奶娃不笑的时候很骇人,尤其是他用黝黑的眸子盯着他的时候。
他眼睛里没有笑意,跟两个黑窟窿似的,幽深不见底。
他有点怕李老大这个弟弟。
但他怂,没敢告诉李禹澄和南宫静,怕她们笑话自己——他居然会被小三岁的小屁孩吓到做噩梦。
可是,他真的很吓人啊……
赵卿北抱着手臂,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孤零零的往自家车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