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笔锋高耸入云,云雪相融之处,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险峰之上,一根冰柱横卧云顶,一男一女两位剑士,已斗了多时。
而在冰柱一旁,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望着云雾里的横梁。一边的一群镖师悻悻地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衣男子这行人便是楚秋苏姝和丐帮的四大长老了。自胡通阳一伙人上山起,他们便盯住了这伙镖师,同时也探查了这玉笔锋的情况。眼见这伙凡俗之人如此大闹,也不见雁丘剑士出面阻止,便放下了忌惮。暗想凭自己和四大长老之力,对付雁丘剑士的一个传人,想必是绰绰有余。
突然,云雾里兵刃相接之声骤停,一靓丽的声音渐渐从云中现身。
楚秋手握剑柄,正待出击,忽听得“啊”一声尖叫,只见苏姝冲上前去,喊道:“妹妹!真的是你!”
一行人皆诧异,唯独胡通阳一伙,恍然大悟捶胸顿足,“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为了骗我们上山使的连环计,这番咱们可栽了。”
那边那白衣女子虽然面目冷若冰霜,却也露出惊喜之色,喃喃道:“姐姐,是你......”
楚秋虽然诧异,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松开剑柄,走上前去,揖道:“华山派楚秋,冒昧上山,叨扰了。”
苏姝面上喜色未收,伸手将楚秋挽了过来,道:“秋哥,这是我妹妹苏媛,我们恐怕有近十年没见了。”苏媛见此场面,心下也懂,回了一揖,叫声“姐夫”,随即面色又转冰凉,道:“今日能见到姐姐姐夫我很开心。只是这里乃是比剑场所,血腥气重,在这里待客恐有不便,改日我们约在山下相聚可好?”
楚秋还未答话,那边丐帮四个长老吵吵嚷嚷走了过来,过百川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好说了,这位小苏姑娘就把雁丘剑士的剑谱拿出来好。到时候屠护法面前论功行赏,大伙都有一份。”
苏媛听闻此言,面色一黑,后退三步,道:“你们......是为取剑谱上山的?”
苏姝面露难色,支吾道:“不是那样的......妹妹......”
楚秋忽然接话道:“苏怀瑾大侠被人害死了。”
苏媛原本平静如水的瞳孔突然放大,良久,嘴里吐出两个字:“是谁?”
楚秋道:“孤烟派二小姐,孟樱。我等学艺不精,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来求借剑谱,只想为苏大侠报仇。”
苏媛嘴角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道:“纵使得了剑谱,凭你们也能与孟氏相争?”随即回转身去,道声,“下山吧。”
苏姝还想说些什么,丐帮四大长老早已怒不可遏,过百川大吼一声:“今天你不交也得交!”四人扑将上去,便与苏媛动起手来。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虽然杂乱,但由于年代久远,流传下来几样精妙武功,使得丐帮帮主的武功足以与少林武当之流的名门高手相匹敌。四大长老武功虽不及帮主,但也均是一流高手。单打独斗,或许都不是苏媛的对手,但是四人配合默契,阵型滴水不漏,饶是苏媛剑法精绝,也逐渐感到难以招架。
苏姝面现焦急之色,望了望楚秋,提剑也加入了战团,相助苏媛。过百川大骂一声:“臭娘们!”手下却不停息。苏姝虽是姐姐,但武功显得远逊与苏媛,虽然助了苏媛一手,但二人仍是落于下风。
楚秋眼见六人混战,却不上千助战,只留下一句:“几位长老手下悠着些。”便独自走进了冰窟。
这冰窟自外面看时极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宛如水晶搭成的宫阙,晶莹剔透。楚秋进了这里,心下暗道:“想不到这绝顶之上竟有这人间仙境。”再走了两步,却走不动了。一柄宽刃剑横在了他面前。
眼前是一个稚气未消的少年。他看着楚秋,脸上露出顽皮的笑意,道:“你妻子在外面与人打架你不帮忙,进来干什么?”
楚秋皱了皱眉,拔出剑,道:“小兄弟最好是让开。”
少年仍是横剑笑道:“出去,然后下山,不然一会你们可下不去了。”
楚秋立剑行了个礼道:“华山派楚秋,敢问少侠名姓?”
少年道:“点苍山白羽。”
楚秋皱了皱眉,暗道:“怎么?点苍派怎么也掺和进来了?”眼珠一转,却透过冰面反光,看见冰窟深处还有一人,一身玄色长袍,甚是眼熟。这不就是当日在少林寺抢走孟樱之人?
登时楚秋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日在少林寺此人掌毙顾剑青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楚秋知道自己绝非他的对手,再加上眼前这个未知武功深浅的少年,今日要是硬动起手只怕要吃大亏。
楚秋立即收剑后退,道声:“叨扰了。”便要退出冰窟。
但是,冰窟的门已经被一个人挡住了。
此人一身青色长袍,面如死灰,仿佛一个直立的尸体一般。
楚秋见到此人,心中害怕比刚才更甚,面色苍白,叫了声“护法。”
青袍人冷冷地发出一声“哼”,慢悠悠地走进了冰窟。
白羽不明此人身份,但仍挡在那里,道:“你是谁?”
青袍人此时脸上却挤出一份和善的笑意,道:“你是沐渐鸿的徒儿吧。真好,真好,老沐收了个好徒弟啊。我跟你师父是老相识了。”
白羽心下疑惑,却仍未收剑,道:“前辈不能进去。”
青袍人脚步不停,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把白羽推到一旁。白羽只觉得像是千斤力压了过来,使剑的手怎么也用不上力,才发觉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内力似乎不在师父之下。
白羽道:“前辈可是三十年前的‘屠龙五侠’之一?”
青袍人面上似乎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道:“过往的事,就不再提了吧。”走近冰窟,环顾一圈,见到远处的单克修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问道:“这位少侠是?”不待白羽回答,楚秋道:“护法,在少林寺就是他打死了顾师伯。”
青袍人面色转凶,骂道:“这是我单正兄弟的儿子,你们也敢惹?”随即又向白羽笑道:“单小侠简直和他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他这是......”
单克修此时正等候着无心雪莲开花。找到这花时,花朵含苞待放,得知此花以鲜血滋润,可以更快开花,于是便取血润花。此时失血过多,正以内力调息。
青袍人走上前去,见单克修这般模样,便伸出手去,搭在单克修肩膀上,施以内力单克修面色登时由煞白转为红润。单克修直觉胸中热流涌动,气力充沛,虽因失血仍显虚弱,但已是可以正常动作。
青袍人笑道:“后生可畏啊,沐兄和单兄都传下些好后人,十年后的江湖,必是你们的天下。”
白羽见此人没有恶意,也深深作了一揖。青袍人环顾四周,似在找寻些什么。突然,他停下寻找,哈哈大笑,冲着外面朗声说道:“十几年未见了吧?沐兄弟。”
话音未落,一人飘然而至。此人一身蓝袍,背负一柄宽刃剑,剑眉星目,脸上岁月的痕迹难掩俊俏,冷峻又带一丝柔和,站在那里,让人欲亲近而又不敢近。
白羽见到此人,惊喜道声“师父”,青袍人脸上堆出笑容,道声:“沐渐鸿?”
沐渐鸿道:“屠奈,好久不见。”
屠奈脸上仍堆着笑意,沐渐鸿却慢慢从鞘中拔出了剑。
屠奈道:“‘云峰剑士’风采不减当年啊。”
沐渐鸿道:“‘屠龙者’屠奈却好像已对不起这个称号。”
屠奈道:“世事在变,你的坚守毫无意义。”
沐渐鸿道:“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仍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屠奈道:“成王败寇罢了。”
说话间,寒光骤起,二人已是动起手来。三十年前,他们二人武功不相伯仲,沐渐鸿擅长剑法,屠奈长于内力。三十年过去了,二人都不知对方底细,一招一式间带着试探。饶是如此,也足以令一旁的白羽和楚秋瞠目结舌。白羽看到师父所使的招式,虽然是他早已熟习的“云峰九式”,但在师父手上竟有如此高绝精妙的用法。楚秋所习武功是华山派所传,他天赋异禀,将华山派武功已修至登峰造极之境界,对这二人使的功夫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沐渐鸿和屠奈从一开始的试探到渐入佳境,两人直拆了二三百招,仍未有一方稍显颓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