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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嶙峋,古松倚绝壁,清泉汩汩缓流,飞鸟扑朔于空谷,一派凄清荒凉之景。

等走到快到山顶的时候江幸容止住了脚步,他看了一圈荒无人迹的空山,心下有些烦闷道:“每两人一组去找有人迹的地方,若发现有痕迹线索半个时辰后来此。”

他微仰头朝上望去,刺眼的阳光从树缝间漏下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已时至日中,如此集中人力去寻找怕是得天昏后才找得到,且动作过于明显,浪费人力,江幸容想着。

等人分好都走后,江幸容悄悄侧了侧脑袋,树影下半张脸庞匿在阴影中,另半张侧脸在阳光下,流露出温柔的色调,玉冠紫衣衬得他眉目如碧波轻转。

那张脸被深绿松枝遮住,楚小芸只看得见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半晌松枝轻微摇了摇,江幸容在那一边轻声开了口:“芸芸,走吧。”

楚小芸眼角一翘,长睫在阳光下颤了一下,随后她提起月笼纱裙边踱着小步子朝他奔过去。

二人并排而走,江幸容不知从哪里弄了根竹竿,细心地将路上杂草打到两旁,他仿佛不放心把她留在身后,总要回望她是不是跟着他。

“渴不渴?”江幸容继续用那根青黄的竹竿打着路边翠草,忽然问了问身后的楚小芸道。

“嗯?”楚小芸抬头,又低下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呆呆道:“渴了。”

江幸容回过头道:“我去找点水,你留在此地。”

正走了几步,他忽又回头轻声道:“马上就好。”

清风过林,那一道紫色身影消失了片刻,不过一会儿又带着满满竹筒的水脚步有些匆急地回到了她身边。

她捧着水看了看,语气带了点关心道:“你喝了吗?”

紫衣少年咧开嘴笑了笑“小芸学会关心哥哥了?”他朝楚小芸挑了挑眉,看见她呆愣愣的样子,总有些忍不住逗一番,虽然她总是不为所动没别人好玩。

果然,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自认为他喝过了,捧起竹筒就大口咕噜噜喝了起来,等到竹筒水快见底她才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将竹筒丢给了江幸容。

江幸容提了提竹筒,拿起竹竿似要去敲楚小芸头,不过他动作停在了她头顶一手轻转的将竹竿收在身侧,咳了一声调侃道:“路这么远,你喝完了不怕哥哥我渴死啊?”

“三天。”楚小芸擦身上了前。

“什么三天?”江幸容拿了竹竿赶到她前面问道,顿了顿又朝她倾了倾身。

“你三天不喝水才会死。”她一本正经的望着他道。

江幸容只觉无语,他嘴角紧绷咬牙道:“那你就舍得渴死我?”

身后没了声,他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只觉着这天气炎热无比拿起竹竿加紧了步子。

半个时辰后江幸容与楚小芸回了原地,又等了半晌才见着素雪一袭玄衣带着个高个子人从深丛中回来。

素雪招手笑道:“公子!找到了!”他眉目清秀,笑起来格外干净明朗。

江幸容回眸,移目看去道:“在哪儿?”

素雪走到跟前,喘了几口气急急道:“在那边,公子跟我来。”他手指向右前方幽深昏暗的小径。

楚小芸抬了抬敛在树影下的脸庞望去,只见那道上云翳被绿阴如盖的盘错松枝挡尽,只有寥寥几树散乱的光点从缝隙间挤进,给予了丝缕光亮铺在狭窄道路中。

楚小芸正发着呆,却瞧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再移步往上望去,江幸容眉眼含笑低头对她道:“路黑,哥哥牵你走。”

她没说话,把手放到了他手上,江幸容握着她的手拿着竹竿打散路两旁的深草,楚小芸看着身前紫色挺直的身影,忽然就笑了。

那一双下垂眼似含着诗画中的烟雨,柔波潋滟初绽着桃花明月沟的笑意。她微微用力抓了抓江幸容的手,翻过一条湿滑布满草色青苔的泥沟。

素雪带着他们到了一座竹楼砌成的寨子,周遭乱树横生把寨子围得一丁点儿缝隙都没有,是个极好的隐藏之处。

江幸容低头不语探查着眼前安静无声的寨子。

“不进去吗?”楚小芸伸前瞧去“里面没人哎。”

江幸容一把按住她的头,压着声道:“等下,这寨子里情况不明,连个守寨的人都没有,这样重要的寨门入口却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正说着,江幸容却没了声,倏地一响,楚小芸撇头去看,一只雪白的兔子被从空落下的利箭穿身而亡,血流染红了它微微挣扎的后腿。

江幸容沉下心右手将抓住楚小芸的力气又加了几分。

“公子,好厉害的机关。”素雪暗暗赞叹道。

刚才那支利箭又快又准又狠,几乎是一瞬之间将那只兔子毙命。楚小芸欲言又止,只好抬头睨着竹楼一半高的地方。

江幸容似乎也发觉了刚才发射机关的地方,他将脚边一块石子用力抛去,果然,同样的地方又发射出一只利箭,箭头尖利与石子相碰发出磨耳的尖声。只是不知整个寨门周围还有多少这种机关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素雪,没别的入口了吗?”江幸容在一旁轻声低问。

“没了,这寨子里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封得密不透风,就只有这一个入口,真是奇了怪了。”素雪顶着一团乱草喋喋不休道。

江幸容“嗯”了一声,猛地一起身楚小芸又把他往回拉嘴里还嘀嘀咕咕道:“危险,不要往前去。”

江幸容回头看了楚小芸一眼,轻轻抬了抬眸也不理她,只身一人夺过素雪的剑就往前奔。江幸容走的极慢,脚边连点儿尘土也未扬起,连枝上的鸟也没察觉有人悄悄靠近。可偏偏等他一脚踩进枯叶里时一声箭划过空气的声音穿声而过,隐在草木中的众人呼吸一滞。

江幸容眸光一闪,他弯腰倾身朝后,长剑出鞘刀光剑影之间箭矢在剑身上擦过火花,“啪”地一声箭矢落地。

正在这时,一阵白雾似的烟飘来,四面八方响起了利箭疾来的声音。来不及辨别方向,江幸容持剑翻身退至一旁,长剑打开了两支箭矢。

江幸容垂目深思,眉头微微皱起。楚小芸拉了拉他的衣袖,犹豫了下开口道:“怎么了?”

江幸容一笑,安抚她道:“没事,只是此处机关甚多,不知数量刚才似乎差点又触发了其他机关。”

突然,一声哭嚎在身后响起,江幸容手被一扯凝神望去就看见了揪着剑穂哭的极丑的素雪。他将剑丢给素雪,有些不解问道:“哭什么?”

“哇——,我的剑。”素雪蹲在草丛里抱着刚回到他手中的剑哀嚎不止。

“剑怎么了?”

“坏了,坏了啊。”

江幸容掀衣蹲下身去看,素雪的那柄剑因为刚刚抵挡了两支箭而有些磨损。他略有歉意的拍了拍素雪的肩道:“我给你找人修。”

蹲在地上哭的人闻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欣喜道:“谢谢公子!公子是大好人。”

一道冷冷的眼神扫向素雪,江幸容责备道:“小点声。”

素雪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拿起树枝挡住脸后沉默不语。

楚小芸定定地盯着那树根细细的埋在土里的铁链,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一次任务,当时还没死的老二商栖拿着一把水墨竹扇遮了大半张脸笑盈盈的问她道:“你,想好怎么做了没?”

年少的她毫无顾虑,胆大包天,迎上商栖的目光张嘴就道:“杀了他,夺走连环弩。”

她记得很清楚,商栖那时嘴角带着点笑等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胡闹,任务只是拿到连环弩,你又何必给自己手上多添几条人命呢。”

她正待说话商栖却收起他那把竹扇,抬起扇骨敲了敲她头暗示她不要说话了。

傍晚黄昏石子路上,两两三三侍童走来,嘴里喃喃细语不知说着什么,看样子很是欢喜。

等到她腿都蹲麻了,一个灰袍长须的人才慢慢走过来,他步履缓慢,眼睛眯着似要睡着了看在那时的她眼里便是一个身体不行还不会武功的人。

那个名满天下的左鹊子确实半点武功也没有,也是一个能护他周全的人也没有不过她却吃了个大亏。

左鹊子半眯着眼路走的也不稳,她趁着商栖不注意跟在了他身后,那人仿佛并未察觉仍旧自顾自的走着。于是她胆子更大了一分,悄悄靠近了些慢慢弯下腰伸手摸去他腰间那把精致小巧的弩,她反应极快动作又轻很快那把木制小弓弩便到了她手里。

她看着商栖微有怒意的神情笑了起来,炫耀着手中弓弩把玩的正开心却听见“咻”的一声,一枚菱形箭头精准无比的刺入了她胸腔。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小弓弩,连忙捂住胸口疼得话都说不清,商栖也不理她就在那儿看着,忽听“咻咻”几声,从左鹊子腰间又飞出几枚箭,她脸色刷白的拔出腰间小刀才堪堪与箭矢擦肩而过。

那头左鹊子终于停了下来,那是一张沉稳的,刚过而立之年的脸。他望着眼前那个瞪着他的少女又望了望商栖藏身的那棵树“哼”了一声轻蔑道:“这般黄毛丫头也敢来偷我的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走了几步他又不满地回头嚷嚷道:“罢了,送你一把玩玩。”便负气甩袖而走了。

她疼得全身起了一层薄汗又受那个人一嘲讽,心下忍不住呲牙喊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也能做个几十把,到时候送你玩玩。”

头上一疼,商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把弩给我。”

她抿唇将弩递给商栖,心里叹道,唉,果然只会要求我们完成任务,连关心都不会。

继而又想到,到了这里自保都难谁还会想着关心别人呢。

她跟在商栖身后边走边找了一条白布包扎汩汩流血的伤口,过了画桥她听到商栖停下了脚步于是也自觉止住了步子。

“我们做这种事的,最忌讳两样事。你都犯了。”商栖冷冷道。

她脚下步子一顿,抬头迎上商栖的冷眼,冷漠的声音敲在她心里:“一,以后做事如若再这般莽撞冲动自罚二十鞭,二,再如今日这般自大无知一年后的测评你不用去了。”

她心仿佛坠入了冰谷,背上冒起了冷汗,自省道:果然是有了任务就太高兴了,竟犯了这样的错。

看着商栖不太好的脸色,她连忙低了低声道:“我知错了,以后不会犯了。”

后来,商栖是原谅了她的。不过那把弩在刚交任务时突然就一把散了,成了几十块木块,她也没能够拼回去,只记得商栖出来时脸色铁青,都比那只破墙上蹲着的黑猫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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