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婆婆见常宁神色局促，替他说了两句好话，“老梁头，别为难人家小年轻，你不高兴便自己去外边撒野，莫要影响常宁搜集资料，保不准真能查出什么来。”

她与老梁头之间的关系，那可是差了一个辈分的。

沈婆婆在道上出名的时候，老梁头一家还没富起来呢，曾找她替家里看风水，想要让家中富贵起来。

以往别人找上门，不是算账就是算命，少有看风水的。沈婆婆一时兴起，便去了梁氏老宅，用心给布置了一番。

这老宅刚布置好没多久，梁家的富贵就来了。先是大儿子赚到钱，再是小儿子娶上媳妇，紧接着一家子都跑到镇子上住，老宅空了下来。

后来老梁头与梁陈氏家来了，但梁家没有与沈婆婆商量，直接动工扩建梁氏老宅。

这也是为什么梁陈氏出事后，老梁头一邀请沈婆婆到老宅去，鲜少出门的沈婆婆立马就答应了。

沈婆婆就是担心，万一这是因为风水被改变而导致意外的发生，那她该怎么去化解呢。

一路走过来，她发现房屋的格局极好，风水应该是不差的，不该是将人困死在屋内的情形。

老梁头听了沈婆婆的话，也觉得自己对常宁有些咄咄逼人，便歇了焰火，转过头来巴巴看着沈婆婆，问道：“婆婆有看出什么来吗？”

沈婆婆听了这话，摇摇头，“在梁陈氏身上看不出太多东西，但我与常宁想法是一样的，梁陈氏绝不是死于自杀。至于其他的，还未有头绪。”

她也不想直接将‘没头绪’这样的话说出来，但她更不愿意撒谎，讲一些空口大话。

沈婆婆实诚得让人找不出一丝不妥之处，老梁头也更加信任沈婆婆。

“婆婆能不能唤灵？让我那婆娘家来一趟，说说当时发声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狠心离去。”老梁头提议道。

另外两人听了这话，差点以为老梁头脑袋出问题了。

梁大壮和常宁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沈婆婆那些雕虫小技，骗骗不知事的小年轻还好说，像老梁头那样的老人，早就练成了人精，怎么会被沈婆婆那点三脚猫功夫给唬住呢。

沈婆婆摇摇头，“还没到时间，头七才可以做事。”

老梁头喃喃自语：“还要六天……好久远啊。”

任谁看见老梁头这番模样，都会于心不忍。沈婆婆也想尽快找出原因，便开始在书房内四处搜索。

她一边搜一边询问老梁头：“老梁头，你说从昨夜一直到今早那些人发现梁陈氏的尸体时，你都在房里睡觉是吧？”

老梁头显然是更加配合沈婆婆，见是沈婆婆问话，连忙如倒豆子般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讲诉出来。

“昨夜我喝了点小酒，便被老婆子赶到书房睡了，当时她是说让我自己在书房里冷静冷静，什么时候酒醒，什么时候回去睡。

“我是滴酒不能沾的人，只稍一两杯便喝得脑袋有点小晕，见她坚持要我睡书房，我就不再争执。在主房外头看着她熄灯睡下，才让阿明媳妇扶我到书房去，还吩咐她们给我盛碗醒酒汤来。

“阿明媳妇伺候我躺好，强子媳妇端来醒酒汤，让我喝下，我就准备睡了。我记得……当时我叫住阿明媳妇，让她莫要熄灭书房里的火烛，阿明媳妇应了，她也是这样做的。

“阿明媳妇与强子媳妇一块儿收拾了下书房，便出去了，我记得很清楚，那会儿火烛还没熄灭。”

老梁头陷入了回忆中。

昨晚他是知道火烛还没熄灭的，他醉酒醉得晕乎乎，也睡不着，就一直看着那火烛。后来……后来到底怎么了呢？

“有股香味。”沈婆婆见老梁头卡住了，便开口提醒，“淡淡的，有丝丝甜，一股好闻的香味。”

“香味……香味……”老梁头听了沈婆婆的话，连忙使劲回忆。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由内而外震了一下，那双一直迷迷糊糊的眼睛，终于清醒过来，不见一丝迷惘。

他看着沈婆婆，又将目光移到常宁身上，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梁大壮身上。

沈婆婆一直在关注老梁头的面部表情，自然没有放过那一闪而过的害怕与愤怒。

因为一直盯着老梁头，她错过了梁大壮那双偶尔瞥到自己的怨毒的眼睛。

这一切都被常宁看在眼里。

常宁与沈婆婆都是人精，几乎是在瞬间便知晓老梁头的害怕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的事情，他们不该掺合进去了。

“我记得，是有一股香……”老梁头一脸的迷惘，呆呆坐在床上，喃喃细语。

他想将事情说出来，常宁与沈婆婆却是听不得了。

常宁反应极快，他大声喊了句“且慢”，便开始围绕着屋子像狗一般嗅来嗅去，一边闻一边露出困惑的表情，“为何我闻不出有香味儿？”

众所周知，常宁的鼻子极灵敏，哪怕是将一个醉汉与不同的酒端到他面前，他都能辩识出醉汉分别喝了哪坛酒，大概喝了几多。

他的鼻子，号称古镇镇第一鼻，没人比得上他。

如今他说没有闻到，那便真的没有闻到。

“沈婆婆怎么会闻到有香味呢？”常宁将问题抛过去，还冲沈婆婆使了个眼色。

“我随口说的，进门在院子里等候时，阿明媳妇给我端了些蜜饯上来，现在嘴里还含了些味道呢。”沈婆婆说起慌来面不改色。

梁大壮登时放下心来，他心想沈婆婆不可能在这种一问便知的事情上撒谎，又怕这两人再问下去，事情便会败露，想将他们先赶出书房。

“二位，我爹可能还没醒酒，说话颠三倒四的。等他好些了，我再带你们过来问话。”梁大壮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先去问问三个婶母吧，看看她们昨晚有没有碰到什么不妥之处。”

没等沈婆婆开口拒绝，后头的常宁一把搭住沈婆婆的肩膀，将她往外推去，一边推着走，一边笑嘻嘻说道：“走吧，沈婆婆，咱们一块去看看。这回你可不能再使坏，用话诈人啊。”

两人顶着梁大壮摄人的目光，悠悠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