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沈婆婆与常宁站在院子里，等梁大壮哄好老梁头出来，好一同去寻另外三个人问话。

常宁眼观四路，见四周没人，便凑近沈婆婆耳边轻声提醒了句，“婆婆，小心一些，这屋子会吃人。”

这世道，愿意语焉不详地提点两句便是少见了，更别说是这么指名道姓地讲出来。沈婆婆有些意外，这常宁竟然是个有心人。

见沈婆婆这样看着自己，常宁又笑了，“莫要这样看着我，只是想回报你刚才帮我讲好话罢了。”

沈婆婆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讲话。

得了个白眼，常宁也不恼怒，反而笑嘻嘻问沈婆婆，“那香味是怎么回事？”

“蜜饯。”

“你猜我信不信？”

“不猜。”沈婆婆又赏了他一个白眼。

常宁伸头瞄了瞄书房，见梁大壮还没出来，又凑到沈婆婆耳边小声说：“我闻到了，在书房靠近门的那扇窗子，有股香味儿。”

听了这话，沈婆婆有些意动，本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想起这人是梁大壮从镇子带过来的，鬼主意多了去，说不准是在套话呢。

这样一想，沈婆婆又不想搭理常宁了。

常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可信度这么低，沈婆婆对他总是抱有戒心，自打两人刚见面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两人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更应该通力合作。

能不能好好走出这道门，就看两人到底有什么手段出去了。

“婆婆，你可以不信我，但也别信这里的人。等会儿我询问的时候，你别说话，记住了。”

沈婆婆用鼻子哼了声，还是不说话。

常宁懒得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悻悻然缩回自己原本站着的位置，与沈婆婆一块儿等梁大壮出来。

大概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梁大壮从书房出来了，他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沈婆婆虽然脸上堆着笑容，心底却是一片寒凉。

这家伙怎么将房门关了，还特意关上门，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老梁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想归想，正事还是要做的。

随后几人先后问了阿明媳妇、强子媳妇和另一个同样姓梁的同村小媳妇，全都没问出个什么东西来。

阿明媳妇：“我昨夜伺候老梁……梁老爷洗漱后，就同强子媳妇一起，喂了他醒酒汤，然后强子媳妇先回客房睡了，我等了一会儿见蜡烛没熄灭，也回去睡了。我回到客房的时候，强子媳妇和淑芬都在床上躺着了。”

强子媳妇：“昨夜我在小厨房给梁老爷煮醒酒汤，煮好后就端到书房，和阿明媳妇一块儿喂梁老爷喝，然后我见没什么事情了，就先回去睡了。啊对了，我回去的时候，客房里没人，淑芬还没回来呢。”

姓梁的小媳妇，是小岭村人，名唤梁淑芬，嫁的是同村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

梁淑芬：“昨夜两位嫂子都在伺候老爷老太，我在外边收拾物什，又去大厨房将锅碗瓢盆啥的洗净，等我收拾好，就家去洗了个澡，这才回来陪着守夜。我到客房的时候，强子嫂正在窗下的烛台前刺绣哩。”

三人的话并没有太大出入，常宁说要将她们聚在一块儿问。

梁大壮没有意见，于是便将那三人聚集在厅子里。

三人里面，强子媳妇和阿明媳妇早是三四个孩子的娘，唯独梁淑芬是年轻媳妇，是家中仗着与梁大壮一家关系好，硬塞进来做活的。

梁淑芬一见到梁大壮，便走上前，苦着脸说道：“大壮哥，我有些害怕，不想做了，你问完没什么事情后，可以让我先家去吗？”

在一众三十多岁的人眼里，梁淑芬才十五六岁，正是孩童大小，自然会怜惜一些，更别说梁大壮还是看着梁淑芬与自己女儿一块长大的。

“莫怕，等会儿问完话你就先家去。”梁大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梁淑芬点点头，又走回强子媳妇和阿明媳妇身边。

常宁见三人已经准备好，便让她们分别落坐，自己则和沈婆婆、梁大壮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等众人坐好了，常宁清了清嗓子，开始问话。

“昨夜是谁先回的客房？”

“是我。”强子媳妇说。

“是谁最后回客房的？”

“是我。”阿明媳妇应道。

“阿明媳妇回屋的时候，你们睡了没？”

“没有呢，那会儿我正陪强子嫂聊天，她在绣花样。”梁淑芬一边说，一边回想，“昨晚阿明嫂回来后，我们还一块儿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熄灯睡觉的。”

“具体聊了什么？”

“嗨，不就是些谁多吃了，谁多拿了的家长里短嘛。”强子媳妇摆了摆手，有些不太想讲这个话题。

阿明媳妇便细声细气补充道：“嗯，还有一些埋怨东家的话，但我们也就是瞎聊，并没有别的意思呀。”

常宁觉察到阿明媳妇一说起‘埋怨东家’这个话题，另外两人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僵硬，似乎有什么隐情。

虽然他不认为这三人与梁陈氏的死有关，但出于原则，他还是问了下。

“你们埋怨东家什么？”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不时还用余光瞥一眼梁大壮，都不好意思开口。

常宁一看就知道她们的顾虑，嘻嘻笑着说场面话，“你们莫要担心，梁大不会计较这些的，不过是嘴上抱怨两句而已，算不得什么。”

说完，冲梁大壮使了个眼色。

梁大壮立马点头，正色道：“几位也知我梁大是什么样的人儿，这点小事定不会多纠缠。烦请你们多多配合常宁，好叫他尽快查清案件。”

得了梁大壮的保证，三人也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强子媳妇和阿明媳妇似乎还有些顾虑，梁淑芬则是大喇喇地一股脑讲了出来。

“昨夜，我们仨讲了几句老太的闲话，说她老护着那些吃食，宁愿给来客吃，也不给咱们动上一口。又讲了老爷，说他有些毛手毛脚……”说到这，梁淑芬的脸蛋涨得通红，话也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