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芬有些尴尬，在外人面前讲这些话，过于轻佻了，更何况是要在一个儿子面前讲他老子的坏话……

“毛手毛脚？”常宁追问，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啊，这、这……”梁淑芬显然没料到常宁会追问下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阿明媳妇和强子媳妇，希望二人能帮她说话。

阿明媳妇性子比较温柔通透，一眼就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心底怜惜她，也就替她一块儿说话。

“淑芬说得不错，我们昨夜的确讲梁老爷总爱毛手毛脚的坏毛病，他对咱们这些家里干活的人已经算是收敛，对上门的客人可就不客气了。有些婆母，老爷甚至会拉她到小房间去，具体做些什么，我们是不知晓的。”阿明媳妇顿了顿，见梁大壮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嫌弃表情，怕他不相信，又添了句，“不说别的，就昨夜扶老爷走回书房那段路，老爷就不止一次趁机摸我的腰。”

众人听了这话，视线从阿明媳妇的脸上，默默转移到她的腰间。

这一看，倒也真是盈盈一握。

“咳咳！”常宁将手掩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拉回众人的目光，“如此说来，你们昨夜也只是抱怨几句，并没有说些别的话。”

“有的！”强子媳妇属于快言快语，她是听阿明媳妇说起摸腰一事，才想起这件事，“我昨夜还说了句‘指不定老爷就想要老太死了，好给他的情人腾位置’之类的话，说完这话，我们都听见窗子外面有声音，是吧，淑芬、阿明嫂。”

淑芬与阿明媳妇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显然对这事是知情的。

“是什么样的声音？”常宁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接触到真相，距离破案不远了。

“就像是有人敲了敲窗户框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敲的，感觉像是用木棍敲打。嗨！我说不上来那个调调，总之听上去像特意提醒我们，是时候睡觉了。”强子媳妇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后头直接就放弃回忆了。

常宁沉思了一会儿，在脑海中模拟了不少敲击声。

想着想着，他又问：“这声音经常出现吗？”

“嗨！没有，就昨晚哩。”强子媳妇摆摆手，说道。

常宁微微颔首，道了声谢，旋即将目光投向阿明媳妇，“阿明嫂有什么要说的吗？你是个比较细心的人，可能会觉察出什么来。”

他早从三人的表现中看出，阿明媳妇是不太愿意讲话，却极细心的人。强子媳妇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可能干活是一把手，但日常许多事情都会遗漏。梁淑芬更不用说，整个儿一孩童心性，该计较的不计较，不该计较的想太多。

如果说三人有谁能帮他重新梳理昨夜发生了什么，那这人一定是阿明媳妇。

阿明媳妇似乎没料到常宁会突然点她名字，还给她这样高的评价，面上又是笑容又是皱眉的，十分纠结。

常宁则是用肯定的眼神看着她，鼓励她讲出来。

自打嫁人以来，阿明媳妇一直处于一种默默奉献的角色，没有人觉得她的付出是值当的，就连阿明也在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中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也再不肯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如今意外被常宁认可，阿明媳妇竟有种‘自己很有用’的感觉，她慢慢环视几人，眼神逐渐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厅子的窗户旁。

“是这个声音。”阿明媳妇话音一落，一阵“叩叩叩”的清脆声音便从她手下传来。

强子媳妇与梁淑芬瞪大双眼，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阿明媳妇敲出来的声音。

但是！

这，的确就是昨夜她们听到的那个声音！

“这不可能！昨夜你明明坐在床上，不可能是你敲出来的！”强子媳妇第一个否认。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梁淑芬面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不是我。”阿明媳妇微微摇头，她伸出手来，摊开给众人看，“是它。”

掌心中，放着一颗圆润的鹅卵石。

这颗鹅卵石虽然圆润光滑，但也有些普通，如果到小河边仔细一找，估计能找着不少相似的。

常宁将它看作突破口，连忙追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阿明媳妇将鹅卵石放入常宁手中，细声说道：“我今早从窗户下找到的。”

“今早什么时候？”

“大概寅时，我一向起得早，公鸡打鸣三声，我便起来了。”阿明媳妇讲得十分细致，“今早起来的时候，我见强子嫂和淑芬还在睡，就没有吵醒她俩，蹑手蹑脚出去了。我打算去小厨房烧些热水，好伺候老爷老太洗涑，从客房到小厨房，要经过书房和主房。”

常宁有些疑惑：“那为何你不是第一个发现命案的人？”

“老爷老太脾气不好，喜欢睡到自然醒，寻常是不要我们叫醒的，我没有进房间，自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阿明媳妇解释了一番，又继续讲下去。“我路过书房时，担心老爷醉酒滚下床，特意朝屋里看了一眼，见老爷稳稳躺在床上，便继续往前走了，在路过主房的时候……”阿明媳妇沉吟片刻，一直笔挺的后背突然沉了下来。

沉默没多久，阿明媳妇又继续讲了下去，“我……也往里看了一眼，见到、见到……”

后面的事情似乎很难以启齿，阿明媳妇讲得断断续续，却还是说不出来。

她看向常宁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想要通过他获得一些支持。

常宁接收到阿明媳妇的眼神，飞快扫了一眼梁淑芬和强子媳妇的表情，她俩都是一脸莫名地看着阿明媳妇，看上去并不知情。

很显然接下来将要被公之于众的这件事，阿明媳妇从未与她们讲过。

果真是个突破口！

常宁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柔声鼓励阿明媳妇，“别怕，慢慢讲，你见到了什么？”

阿明媳妇直视常宁，那双普通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惊恐。

“我见到老太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