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下午五点钟左右，季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骚扰她睡觉，迷迷糊糊的抬手拍了一下，拍不动。

这什么情况，依旧没睁开双眼的季柠，脑子里闪过一堆东西，却什么也没留下。

于是一睁开眼就看到身穿黑色西装，站的笔直的黎昀。

使劲眨了眨双眼，视野完全清晰，睡得迷糊的脑子也清醒过来，原来真的没有看错，是黎昀本人。

“你怎么在这？”

“嗯？”黎昀稍稍拖长尾音，有点像猫爪子在挠人。“妈让我今天过来吃饭，说很久没见我了。”

“哦，”季柠小声回答，也不知道是信或者不信。

“快起来吧，饭菜已经摆好了。”

“马上，你先出去，我去整理一下。”

饭桌上此时已经摆好了碗筷，白艳秋此刻穿着休闲，头发高高挽起，洁白的手腕上戴着一紫色玉镯，举止优雅。“快来坐，今天做了阿昀爱吃的卤鸡。”

卤鸡是旧时黎家保姆的拿手菜，应当是她老家的。将鸡宰杀干净后，放入有八角、花椒等数十种调料熬制的汤底，焖煮数小时，放入冰糖，焖制收汁而成。当初保姆因为年纪渐大回了老家，白艳秋特意找回来，让她就将这菜教给了张阿姨。这卤鸡已经被张阿姨撕成小块肉丝，铺在黄瓜丝上。

季柠每次看到这道菜都想不明白，因为黎昀实际上已经不爱吃这道菜了。人本来就是这样，小时候喜欢吃的，长大了可能就不喜欢了，尤其是黎昀这种并不长情的人，而白艳秋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一开始以为是黎昀迁就白艳秋，但是后来觉得，大概是他懒得计较，况且也不是不吃，只是没那么爱吃。

卤鸡味重，满满的吃上一回，便会觉得腻味。

白艳秋让张阿姨做这道菜是想说些什么，她在缓和和黎昀的关系，却又不知道这其实让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积少成多，而黎昀从来不说，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不过这道菜季柠是极爱吃的，张阿姨厨艺虽然比不上酒店的大厨，但是却很有家常气息。季柠没吃过原先那位保姆做的，只知道张阿姨将它做的肉烂筋软，肥而不腻。

黎昀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因此饭桌上只有白艳秋偶尔说几句话，没人回应就慢慢歇了心思。季柠面对这种气氛完全不受影响，她上大学那会经常被叫出去充门面，都是埋头苦吃，主角们的高谈阔论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不说话吃快点更好。

快要结束时，白艳秋像是突然想到一样，漫不经心的提出：“你们两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现在季柠也毕业了，趁着年轻，早点要比较好。”

季柠大囧，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中央，看了一眼大家，而后怯怯的收了回来。伯母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前就八字没一撇，现在就是难如登天了。真的要催，不如多去唠叨唠叨黎昀吧，说不定能成。这些话季柠想想就算了，肯定不可能说出口。反正天要打雷，自己躲远一点便是，免得被伤及。

“母亲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再派些人过来陪您。”黎昀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热毛巾轻轻擦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艳秋脸色一变，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呵，”黎昀哂笑一声，看向他的母亲：“那你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