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缊袍敝衣,散发红面额的人向前一步道:“在下黎酣,好酒,亲自酿成了这‘五步醉’,如若阁下喝下这一坛酒,能向前行五步便是你胜。”
黎酣走到台前,自己打开一坛,闭目闻了一闻,将酒坛拋于空中,一道掌力一震,酒花四溅,正如数倒进台上的几个杯子当中,说道:“今日难得聚集诸多英雄,有爱酒之人可借我与齐兄弟比试之机,品上一杯。”
在黎酣拋酒之际,酒香便传于四处,前面几路英杰慷慨抢下酒杯一品为快,但一杯尚未喝尽,皆瘫倒在地,烂醉如泥,即使有几个酒量好的,也是半醉半醒,昏昏沉沉。
黎酣笑了笑道:“可怜了我这几杯‘五步醉’,还没品尝就睡过去了。”
齐承拿了一坛,闻了闻道:“好酒,真是好酒!如若这局我胜,黎兄,可否割爱赠一坛与我。”
黎酣道:“可以!只不过我这酒酿的金贵,小兄弟可不要浪费送与不懂酒的人。”
“那是当然。”
齐承说完,仰头便饮了个畅快,黎酣见他饮,自己酒瘾涌上来,同样打开一坛豪饮起来。二人各饮一坛后,展开轻功你追我赶,游走栏杆绫缎之上,皆无分毫动摇。
黎酣飞身而下,拿出一白玉小酒坛扔给齐承,齐承轻划出一掌,将酒坛收于怀中。
“这局你赢了。”
“多谢黎兄赠美酒!”
“铛……”锣声一响,“第二局,齐公子胜!”众人又是欢喜一阵。
齐承将酒坛递给洛央,道:“想必这个小坛子应该更好。”
洛阳扯开闻了闻道:“有金桂,至少五十年,纤尘爱喝这样的陈酿。”
“嗯,等我们下次见到纤尘送给他。”
“好!”
“看你这小子从小肯定吃喝玩乐成性,有我丁赖在场,看你能如何张狂!”说话这人挽着袖子,抱着一个摇骰子的罐子,用一根筷子随意扎起松散的头发,一条腿立在地上,一条腿屈弓踩在凳子上,一副急不可耐之色。
齐承道:“张狂不敢当,赌场这个地方我倒是从小玩到大,自当运气也不差。”
丁赖这人狂气得很,看不上比他更狂气的人,说道:“好大的口气,只怕你这次要输掉整个手掌了!”
丁赖将骰盅向空中一掷,骰盅在空中翻了两个滚,落向丁赖的左肩,顺着他的左臂滑向左手,左手挽了个圆,骰盅也便顺时针划了几圈,直到铿锵有力地砸向桌子。
齐承左耳一动,鼓掌道:“谢谢,丁兄赐的‘长虹贯日’。”
丁赖点了点头,道:“耳力还不错,确实在赌场耍过几日。”紫衣姑娘打开骰盅,果然是“长虹贯日”,清一色的一点。
齐承道:“看来丁兄不想一般的玩法了,方才也只不过试探而已。”
丁赖随即掏出了一个青铜摇骰子的罐子,很有分量,上面雕工极其讲究,中上方有镂空部分,各有几个铃铛,他得意地说道:“这是六耳青铜罩,能隔音,任里面骰子如何晃荡,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再者就是上面的六个铃铛也会发出六种不同的声音来干扰。我们就用这个摇骰子,比试过程手不能碰,单凭用内力催动,小子你敢比试吗?”
这样的比试方法一出,顿时无人敢言语。
齐承也露出些为难之色,摸了摸下巴,踌躇不前。
丁赖见了,大笑几声,道:“你要是怕了,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耽误了时辰。”
齐承摇了摇头,吱吱呀呀地说道:“这个六耳青铜罩确实有遮掩声音的效用,倘若这骰子里灌了水银之类的东西,也未可知啊。”
丁赖大喝一声,道:“你是怀疑我出老千,好大的胆子。”随即,将几颗骰子扔给齐承道:“小人之心,让你检查个明白。”
齐承没有一点含糊,拿着几枚骰子仔细抚摸查看了一番,然后归还,放入六耳青铜罩内,又是惹得丁赖瞠目相向。
六耳青铜罩放在桌子中间,丁赖,齐承二人各在两边,同时催动内力,丁赖的内力极深,一股波流从五指缓缓流出,震得六耳青铜罩上的铃铛,“铛铛”作响。齐承扎下马步,双臂挥动,鼓弄半天,也没震动铜罩几分。
这可让众人担忧坏了,片刻后,二人作罢。
丁赖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这点功力也配站到这里。”然后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这里面的点数是一个点都没有。”
在场的人开始一阵躁动。
齐承掏了掏耳朵,机智地笑了笑道:“方才丁兄的内力过强,定是把里面的骰子震碎了,好在我轻描淡写了番,用这骰子的碎末画了幅美人面。”
“‘美人面’?!你这小子吹牛不打草稿!”丁赖道。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一个快舌的兄弟道:“齐公子!你摇骰子能摇出‘美人面’?靠不靠谱啊,你这局可不能输啊,否则,我们可都看不到柳月姑娘的真容了。”
“就是!齐兄弟,慎重点,输了可是要丢手指的。”
“少侠,千万别逞强,这局我们打成平局也可以,接下来还有机会。”
齐承笑了笑说道:“大家莫要担心,今天,我们定能见到柳月姑娘。”
他示意紫衣姑娘打开骰盅,里面的骰子果真变成了碎末,竟玲珑勾勒出精致的女子头像。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样的小像正是情字难了。”对面一位白衣飘飘雅痴感叹道。
丁赖大惊失色,道:“你这小子肯定是耍了炸,动什么手脚了。”
“丁兄,赌博本就是凭本事得来运气,我当着众人的面怎么就欺诈了呢。”
众人零星说道:“愿赌服输,我们看得很清楚。”接着,便是高兴地吆喝起来,掌声灌耳。
洛央机敏地看到骰盅之中一白物迅疾地飞到了齐承的衣袖中,齐承知她眼快,退后,挠了挠头,道:“自小养的小虫,所幸小香园给我时刻带着,正好一用。咦?!小香园呢?”
“他怕你输了,手指不够,用他的来凑数,逃跑了。”
齐承装模作样地骂道:“这个混账……一点儿也不知道护主。”
那快舌之人又道:“齐兄,赶紧将‘三雅’胜过,在座的哪位不想看柳月姑娘跳舞啊。”
齐承扇了扇扇子,尴尬地笑了笑道:“哈哈……我看就不必了,柳月姑娘能出来相见就已经很难得了,人嘛!要知足常乐……哈哈。”齐承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
紫衣姑娘见他并未张狂,拂袖笑了一下,说道:“齐公子,确定不再比试了?!”
齐承挑了挑眉,又干笑了几声,“不比了。”
随即看向洛央询问的眼神,低声道:“这书画倒是也凑合,可我从小就不爱音律,一个大男人拨弦谱韵跟个闺阁里的大姑娘似的,没意思得很。”
见齐承没有答话,众来宾遗憾地感叹了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