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带着一众人向山外突围,在双方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果然对方如齐承所说会特意让出了一道裂口,众人并没撤退而是全力厮杀,最终洛央迎上了煞风。
煞风手持长剑,对着洛央说道:“杀了我,你们就可以逃走了。”
洛央说道:“你很清楚,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煞风垂眸间,飞身而起,长剑出击,洛央举刀而防,二人对战几个回合后,煞风出剑更加凌厉些,剑刃划向洛央胸口,洛央平身一弯,身体平空一转,右手持刀低空斩出,煞风回剑收招抵向来刀,就在触及之时,刀刃之上竟是莫大的震撼之力,煞风退后两步后,强力稳住了身形,接招的手腕已麻木不堪。
“龙吟”的最后三式“龙吟髓”则是将盖世的真气虚化于形,轻盈招式之中却是气势斐然。
洛央跟他对战这么久,深知其身形剑术,对之有了几分恻隐之心,故消退了几分内力,煞风见她停顿,飞影转而将剑刺向远处作战的晋安,洛央见他欲要杀他人,情急之下,催刀追上,一刀便正中他胸口,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他是故意求死。
煞风看着正中胸口的刀,风沙沾染在他的伤口上,一阵细碎的疼痛牵动了他的心脏,嘴角勾起说道:“第一次与你交手,我便知我的命会是你的。”
话音刚落,右手握刀干脆地将刀从心脏中拔出,心口间一阵剧痛,不禁地哽咽了一声,便半跪在了血泊之中,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声,黑影穿越战场,奔到了煞风身边,用头去顶他的身体,煞风动容地笑了,在马耳朵边低喃几句,推走了黑影,吃力地掏出一块令牌,递向洛央,道:“这个或许能帮到你,但你要帮我照顾好黑影。”
洛央看着他最后的请求,心有不忍,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接过令牌,沉声道:“我答应你。”
煞风终于躺下了,闭眼之间,朦胧中出现了一群人,凶神恶煞般,摔打折磨着一群小孩。无穷尽地厮杀,无休止地受伤,逐渐地,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来自何处,只知道如果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杀掉他,当身边的所有人被他全部杀掉的时候,他终于被练就成了一把冷血的宝剑。
洛央突围后,在荒原上遇到了等候多时的钱义山。
“萧姑娘,浴血奋战多日,接下来江湖各派后续事宜就让在下替姑娘分忧吧。”
说罢,钱义山派人带着鹰符号令余下的江湖各派。
“萧姑娘,莫要离开,钱隐在此等候,更重要的是公子所托,他让我照顾你七日,若是七日后,他还没有归来,就请姑娘替公子按要求安置齐府老小。”
洛央手指微微颤抖,叹了口气道:“他果真安排得妥当。先生照顾我七日,无非就是阻拦我去冒险救他。若是他未归,他料定我不愿独活,于是他把他家老老小小放在我手里,此番齐家一蹶不振,若是真要安置妥当,没有个三年五载做不成。”
“姑娘既然知道公子的良苦用心就要好好活着才是。”
“那先生觉得他是否能回来呢?”
钱义山看向远方,悠悠道:“帝王之心,难以揣测,但愿他这次赌的是对的。”
洛央平静了下来,问道:“我们此番遇到鹘人的一支部队突袭,是先生所为吧。”
“鹘人西南部落首领黑河罕本是出身贵族,为人蛮横,与众兄弟不睦,脱离了出来,一直企图他们的正规军与我朝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公子深谋远虑知道此人野心勃勃,若是当了整个部落的首领必会再次引起边境战火,于是就让我游说一番。”
洛央赞叹道:“先生临危不惧,巧舌能辩。”
钱义山笑了几声道:“我本是诓他说我们这边有一队残兵,他就叫嚣着过来收拾,不料驴头不对马嘴,既灭了他们士气,也救了江湖兄弟。所以说公子的这盘棋下的真是精妙,在下佩服万分。”
七日后,洛央牵着黑马守在钟景山外,傍晚的风有些凉,霞光照在山头,江湖上通晓天下事的玄虚阁已成了断壁残垣。
她走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废墟中,泪不由得飘洒出来,这七日她如同度过了七世,她无数次幻想,一个神采飞扬的公子骑着马奔腾而来,“洛央,我回来了。”
可是终归还是未等到他,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翻看着废墟中的种种,渴望能寻得他的一点点踪迹。来到后山她竟发现一处完好的别院,洛央心中突然清明了一些,闯了进去。
正厅之中,布置得体,一只风筝挂在墙上,金丝线绣的燕雀,生动可爱。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吾妻洛央:
心怀感恩,写于夜深,此去遥遥无期,虽与尔白头是吾毕生所愿,但命若草芥随风而走,便不得归期。
愿天地神明庇佑,吾会竭尽所能活于今生,时时盼归,日日念汝,必不相负;若时运不济,命不长存,情至死不休,吾愿化身清风微雨,伴君走过山川看云卷云舒,陪君守候晨昏观日起日落,佑汝之一生平安淡然。
三生石畔,奈何桥边待与君来世,终不弃离。
洛央颤抖地拿着信,泪水若决堤般模糊了双眸,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三年之后,洛央带着齐家老小按照齐承安排,迁徙到了泸州,齐墨之坦然接受了变故,执掌起了整个家族,齐战南身体基本恢复如初,只是在外不太彰显武艺了。
后院中,“老二,你的腿刚好,就不要总是磕磕碰碰了。”齐墨之看着齐战南武动拳脚,警告道,并端出一壶热茶,放于凉亭石桌上,自己安然地坐下。
“想我当年驰骋沙场,胳膊断了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如今这身体不听使唤,就是歇的时间太久了。”齐战南坐到旁边喝了口茶。
“既然你闲得慌,那就把院后的二亩地翻了,你大嫂想要种些花生,给你添置些下酒菜。”
齐战南点了点头,有几分开心道:“好久没喝酒了,小时候,老三最爱喝酒了,常常偷我藏的酒,最损的是他喝完,给我兑半壶水,糟蹋了好东西。”说着说着,空气寂然了,两个兄弟悲从中来。
齐墨之哽咽了几声道:“最后见瀚河,我还骂了他好久,如今想来,若是没有他,我们今日怎能坐在此处安静地喝茶。”
正值此时,洛央寻了出来,三年之后的她,一身素衣,发髻上的那支蝶恋花的钗很明艳。两兄弟自觉收起悲痛,站了起来。
齐墨之轻声问道:“洛姑娘是来寻我们两个的?”
洛央道:“齐府上下都已安排妥善,我要走了。”
“姑娘要走?”
齐战南急忙道:“洛姑娘,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住下吧,我那三弟生死不明,若真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的。”
齐墨之觉得他说话直接,下意识地拽了他一下。
“不必了,我还有些其他的事。”
两个大男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挽留,一位素雅穿着的女子走了出来,走近却是燕笙,她走到齐墨之身边,亲昵地靠了过来。
齐战南问候道:“大嫂。”
燕笙活泼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安静,她看向洛央,轻声道:“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萧姑娘若有事尽管去做,齐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洛央回到了钟景山后的那处别院,她安静坐下许久,猛地抬起头,看向墙上,风筝呢?她的血液不断地涌向心脏,焦急地跑了出去,直到看到天空上飞起来的风筝。
她放慢了脚步,走向那风筝的出处,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
那个白衣公子端坐在草滩上,双手来回撑着风筝线,眼光满是兴奋,他看向洛央,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皓齿,仍是那样的明朗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