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雅双目合死，呼吸微弱，恍若秋后寒蝉，不久将要离开人世。

“唉……这两年来，青雅能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鲁妙子双目紧闭，眉心微皱，摇了摇头叹气道。

“母亲以往尚可独立行动，如今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可保持清醒，剩余时间都在昏迷。”商秀珣沉声道，面露痛苦之色。

黄系武侠的武功，并非仅有即时伤害，亦附有种种负面状态。短则持续一个时辰，如莲柔公主操纵曹应龙，中则延续十数年，如庞斑种魔于风行烈，长则连绵几十年，如祝玉妍重伤鲁妙子。

种种负面状态，不外乎以特种真气封锁破坏敌人的经脉、神经、血管。先天高手的真气，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自身精神的延续，侵入体内也具有种种机能，可自行运转。

佛道两派，均以正经十二脉为首，纵然复杂繁复如《长生诀》，亦将十二正经作为主干。

魔门两派六道，其武功理念亦如其政治主张，偏激奇诡。十二正经同奇经八脉交杂，运气更是诡谲奇险，令人难以捉摸。

白清儿拉起商青雅的手，一指点其手心，长生真气透指而出，渗入商青雅的经脉。

真气运行一个周天后，心中了然：“的确是圣门的手法没错。但这样的行气规则，在派内也算冷门，将十二正经完全丢开，专走奇经八脉。”

正在情况明晰时，白清儿突然脸色大变，鲁妙子和商秀珣瞧见她脸色阴晴不定，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谁知片刻之后，她竟然敛去惊色，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大感疑惑。

“小友，敢问青雅病势如何？”鲁妙子声中夹杂着一丝忐忑。世事沉浮六十余载，商青雅算是他心中为数不多的牵挂，因此格外珍重。

“伯母头部的耳门、耳鼓、玉枕、眉冲、天灵、天冲、风池、承浆诸大穴，被一种阴柔难辩，若有如无的真气封闭，这才导致长期昏迷不醒。”白清儿对二人说道。

“天魔真气怎会诡秘至此……居然封闭了青雅的脑神经。”鲁妙子痛心疾首道。

“白小姐可有救助之法？”商秀珣看也不看鲁妙子，前移至白清儿面前，拉住她的手腕急声道。全无作为场主时那冷静平淡处世态度。

白清儿心道：“当然有救助的办法，而且还熟悉非常。”

她认得这套运气手法，乃是姹女大法和西突厥的控神法相结合的产物，将魔门偏激的风格推至顶峰。

商青雅之疾最难之处在于，假若以真气强行打通这些穴位，两气交战下，会令她脑部受损，变成永不能复原的废人。也许有人得以窥其真相，也许无人有此见识，但观其二人反应，至少并不知晓经络之异。

她和商青雅体内的天魔真气虽非同根，亦是同源，两者能够互相牵引。而她则将这一切效果，推至长生诀身上。

“长生真气最擅疗养，治愈伤势问题不大，二位放心吧。我会每日为伯母打通经络，直到伤势痊愈为止。”白清儿看看鲁妙子，拍了拍商秀珣紧绷的手，应声安慰道。

她每日拿出两个时辰，专门为商青雅清理天魔真气。见商青雅脸色日趋变好，每天清醒的时间渐长，鲁妙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恢复了潇洒从容的本性。

每日为商青雅疗伤后，便去鲁妙子的安乐窝内饮酒对弈，谈天说地。她拥有两世记忆，看待问题的角度常与世人有所迥异。

傅里叶变换、微积分、原子电子模型等等概念，让鲁妙子颇为惊奇。星宿测算、八卦运转、五行生克亦让她茅塞顿开。

实际上，两人的理论都没有错，无论是玄学还是科学都是真实不虚之术。在惊雁宫，两者甚至完美的统合在一起。

几天下来，鲁妙子从无极太极阴阳五行八卦的角度，白清儿从科学的角度，相互印证，均有所收获。和这位江湖博士的关系，也迅速熟络起来。

两人皆喜饮酒，鲁妙子便拿出自己多年的珍藏，来招待她。

“哈哈，小友来了。快尝尝我这六果酒。”鲁妙子见白清儿到来，放声长笑道。

“嗯……这琼浆玉露清新甘美，是鲁老自己酿的吧。”白清儿起杯酌饮一口，赞叹道。

“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味道不错吧！”鲁妙子说话时，白眉轻抬，显然对她的赞扬十分受用。

“今天鲁老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有什么喜事？”白清儿记得原作中，鲁妙子拿出这六果酒时，可不像今天这样神采飞扬。

“有酒当醉，人生几何！今日之喜，全是拜小友所赐。”鲁妙子放声大笑，却不失风雅，动作自然洒脱，看得出他是真的快乐。

“鲁老谈笑间潇洒自如，颇有谢太傅之风范。”白清儿亦笑道，两人举杯相邀，一饮而尽。

听到谢安的名字，鲁妙子眼神变得悠远，多了几分怀念，似是想起故人。

“鲁老可是在追忆故人。”白清儿笑问道。

她当然知道鲁妙子在想谁，无非是上任【邪帝】向雨田，他是和谢安同一时代的人。

向雨田出生于东晋时期，并且同破碎虚空而去的绝代剑圣燕飞颇有联系。在燕飞离去后，此人保持活跃二百余年，直到隋初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若是她所猜不错，向雨田应当如同广成子、八师巴那般，破碎金刚，裂空而去。而非庞斑那样，凭强大的精神力，携带肉身破碎虚空。

“不错，我想起了一个忘年之交，邪帝向雨田。他曾经亲身经历淝水之战，目睹江左第一人的风姿。”

白清儿的许多理论，乃是来自于现代科学，让鲁妙子很是钦佩，她亦被鲁妙子认为是另类的奇才，两者乃是同一水准之人。加之她救助商青雅的义举，让鲁妙子对她完全放开戒心，将当年辛秘娓娓道出。

“世人皆传邪帝闭关修炼传说中的道心种魔大法，他究竟有没有练成呢？”白清儿顺势问出自己长期以来的疑惑。

“不知道。”鲁妙子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道心种魔大法虽然是魔门秘典，却要求先修炼玄门正宗心法，在重修魔功，将其凝练成魔种。实乃闻所未闻之法。”

鲁妙子拿起桌上酒杯，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