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詹闶把五本厚厚的奏折递上去,殿内八成以上的官员都是一阵头大,你这是犯规呀,还给不给别人活路?
阿棣登基上位这段时间以来,大臣们也感受到了他的勤政。和迷你朱那时候完全两个世界,有时候恍惚间都会以为回到洪武朝了。
一心想着如何开创永乐大帝版图,阿棣哪有心情去官这些大臣在想什么,从太监手中结果詹闶的奏折就看了起来。
虽然都是之前商议过的内容,但形成具体文字之后概念也会更清晰,条理通顺,步奏分明,标点符号的作用下根本无需琢磨如何断句,看着就是舒服。
看完关于作物推广的第一本奏折,阿棣给出了非常认同的点头动作:“这土豆与红薯,朕在北平时便多有接触,如今天下太平,两者功劳也是不小。如今要大行推广,当然是好事。依爱卿所看,想要将这两种作物推行天下,需要耗时几许,朝廷又该做哪些准备?”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靖难军因为有了红薯和土豆,还有各种制式军粮供应,在粮草上从来没有出问题,而这些正是被迷你朱和名教所排斥的詹闶提供,人家现在还当上了国公。
可再是刺耳也得听着,失败者和投降者没有权利哔哔。而且原属于建文朝的降臣们,也有自己的排解方法,当初和詹闶过不去的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那些奸佞,他们可没有跟詹闶、行道教冲突过。
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詹闶就更不会把他们当回事了。朗声应道:“陛下,这两种作物在先帝时候就已经开始改造,洪武三十一年秋收便已经达到推行天下的需求。虽然会南北之间地理、气候差异,亩产和果实品质方面多少会有些不同,但总归不会太大。以行道教在过去两年试验性推广的结果看,北方地区基本可以保证在初种的当年就达到六百斤以上的亩产,南方地区只要伺候得当,也不会少于五百斤亩产……”
土豆和红薯,很多人头听说过,老朱还在位的时候就念叨上了,说什么如何高产云云。现在正经产量拿出来,还是让不少人大为意外。亩产不会低于五百斤,严格来说这都要算是祥瑞了。
可这些话从詹闶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平淡无奇,就和平常闲聊说早上吃了个馍馍还是包子没什么区别,人家根本就没把这几百斤的产量当回事。殿内一众名教系的大臣,听着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当初迷你朱在位的时候,不少大臣对这件事都甚为鄙夷,说詹闶弄虚作假的有,说他用妖术迷惑老朱和阿棣的也有。具体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顺便自欺欺人给迷你朱打气。
现在人家把产量拿出来了,还要全国推广。造福百姓什么的话,嘴上说说就行了谁也没必要相信。可真要有了亩产五六百斤的作物,这天下就稳了啊,老百姓吃太饱,就算撑着也不会搞事情的。
能考上进士的人很少有傻子,再当上几年官就更贼了,看清现实的人不在少数。阿棣挟靖难军大胜之威等级,如今又有行道教这种妖孽般的助臂,只要不出现极端意外,他的皇位已经无可撼动了。夹起尾巴做人,或者快快乐乐做官,这才是往后余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然而,聪明人很多,任何时候也不会缺了傻子。又或者说,有些人就是不甘寂寞,有喜欢自作聪明,总喜欢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刷刷存在感。
都察院班位中,某个一直盯着自家老大的御史,在看到都御史景清使了个很隐蔽的手势后,马上就行动起来。
“呵……”假咳一声打断詹闶的陈述,站出班位向前几步:“禀陛下,臣有疑问!”
得到准许后,这位御史开始向詹闶发难:“金殿议事,君前无戏言。靖国公口口声声说这两种作物如何高产,下关请问靖国公,倘若其亩产不足五百斤,又该当如何?靖国公可知道,朝廷律法中有欺君之罪?”
詹闶转身看了这货一眼,理都没理他,转回来继续和阿棣说道:“陛下,这两种作物的种植技术已经成熟,朝廷只需要组织官吏学习后,按照种植手册指导百姓耕种即可。只是这作物的种子如今还不十分充足,所以贫道建议从北平、山西、山东、河南、直隶、浙江五省开始,一两年后再向湖广、江西、福建和两广推行,五年之内即可在大明遍地开花……”
挑衅之后竟然不被搭理,这尼玛奇耻大辱啊,老子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御史同学不开心了,再次打断詹闶的话:“靖国公,你为何不回答下官的问题,是因为下官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握?”
都说御史多脑残,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詹闶只能再次停下话来,转过身子给他一个蔑视的白眼:“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如果你今天带着脑子来上朝,就不会问这么多为什么了。傻是你自己的事,但是请你不要仗着自己没脑子就胡言乱语,这里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不是任你发疯撒泼的街头巷尾。而且,贫道不和傻子说话。”
这番话放在现代社会,无非就是个普通段子。可是换到十五世纪初的朝堂上,那就了不得了,说一个君前失仪都是轻的。
要知道上朝有上朝的规矩,很多时候为了追求上朝的效果,通政司和鸿胪寺甚至会选择容貌出众、声音洪亮的官员,专门做朗读奏疏这件事,号称为“美观瞻”。
但这个人是詹闶,阿棣对他的性格早已经熟悉,而且这个御史也的确令人讨厌,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朝堂上大力开喷的詹闶没事,被詹闶逗得一阵大笑的北平系勋贵没事,唯有受命出列搞事情的御史,被加了个“君前失仪”的罪名,赶出了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