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从指缝流过,转眼便到了秋季。
穆清换上了稍厚些的衣服,但厚也厚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多穿了几层外衣罢了。
早晨寒露重,穆清在屋里搓了搓肩,感觉身子热了才出了门。
今日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
穆清这个不受重视别发配到这儿的庶女自然不会被召回家中共庆这个美好的日子,林泽也不过这个节日。
穆清不知为何,就连安歌也不知晓。
但这并不影响穆清和林泽一共过今年中秋节的心情。
她和林泽约了等会儿去寺里上香。
说实在的,她虽然是打着为家国祈福的名义被送往灵山寺的,但并没有要求她每日必须礼佛,还有抄写经书念经。
是以来了这儿都有了多半年,她才想起来去烧香这件事。
穆清对烧香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如果不做点什么,她真怕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且并非他杀,而是活活冻死。
这个死法真的是为难穆清。
再说了,安歌也不会让穆清这时候就死掉,毕竟满打满算她还能和林泽相处六年时光,她才舍不得。
“呼”
穆清呼出一口气,暖了暖手,低头继续往前走。
她和林泽约定好的地方在藏经阁。
穆清来过几次藏经阁,对这条路还算熟悉,很快便走到。
只是时候尚早,再加上平日里来藏经阁的不过是些僧人,而今因为中秋的缘故不少京中贵妇贵女前来,他们大都去了其它殿,此刻藏经阁周围一片寂静。
甚至连个来往的人都没有。
穆清站在廊檐下,静静地候着。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因为鞋子上来时不小心沾上的脏污而羞涩的蜷了蜷脚趾。
片刻,似是心中思量过一番后,她抬眼望了望四周,从袖子里掏出了素净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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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林泽走近房屋,在黑暗中喊了一声。
“嗯。”
听到应答,林泽上前开了门,将屋内的蜡烛点燃,照亮一方暗室。
“身体怎么样了?”
敬元起身,抚了抚衣袖,走至书桌前,行至半路,脚下拐了拐,走到林泽身旁,捏起他的手腕。
“灵山果然养人。”
把完脉,敬元摸了几下胡子,走到书桌前又动笔写了几道,边写边说:“这次的药可以再削减分量了。”
“好了。”
林泽安静地接过敬元递过来的纸,妥帖放进袖子里,正欲出去时,一只小巧的白鸽飞进来。
白鸽扑哧了几下翅膀,最后停在书桌上的架子上,露出爪子上绑着的竹筒。
见到此景,林泽准备抬脚的步子顿了顿。
这是师父的白鸽。
果不其然,敬元口中的话让林泽印证了心中所想。
“师兄来信了,让你回去一趟。”
敬元将信条展开,一目三行地看完,对着林泽道。
“正好,马上就入冬了,方子上的药到时候在山里就没法找了,你这次回去刚好可以多带一些。”
林泽没应声。
他想起了那个叫安歌的小丫头。
那丫头笑起来可好看了,两人还约好了今天一同过节。
而且约定的时间就在半个时辰后。
莫名的,他不想放她鸽子。
可明明,去找师父更重要一些。
“有事?”
敬元见眼前人久久不回应,皱着眉问道。
“......无事。”
犹豫了一会儿,林泽终是选择了离开。
临走时,他去了穆清平日里住着的院子。
他知道他的作息,卯时亮灯,一炷香后出门打水,再过两刻钟,便有僧人来给她送早饭。
可现在卯时已过两炷香,林泽还没见到屋内亮灯,更不见有人出门。
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林泽终是忍住没像第一次见面一般闯进她的闺房,连个纸条都没留,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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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佛殿内燃着香,虔诚的民众手里捧着香,闭眼暗自在心中祈祷。
香烟丝丝缕缕,布满整个大堂。
怜悯众生的佛一如既往地垂首看着世人,温柔又无情。
民众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又拜了拜,才扶着一旁丫鬟的手起身。
“夫人,可要现在就去拜拜观音菩萨?”
丫鬟走在雍容华贵的夫人身旁,落后一小步,轻声问道。
丫鬟口中的夫人并未回答,只是将手抽回来摆放在身前,不紧不慢地往殿外走,边走边道:“小姐呢?”
“回夫人的话,小姐去和二皇子殿下去梅林了。”
另有一个丫鬟上前回话。
闻言,安夫人眼里起了笑意,但嘴上还是对那个丫鬟道:“去,多派几个人跟着小姐,省得出什么事儿。”
这般吩咐到,她面带喜意地走在去往另一座殿的路上。
边走还便嘟囔着,“这秋天的梅林有什么好看的?”
身边跟着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心道:端看是和谁一起呢。
安夫人又拜过观音菩萨后,遇见几位夫人,相谈甚欢。
说着说着,便听一位夫人道:“这会儿已近正午了,我家那小子怕是都饿了,安夫人,李夫人,那我就先走一步。”
说罢,就起了身。
不多时,三三两两的夫人就只剩下了两位。
安夫人和李夫人。
但谁人不知,安夫人和李夫人可是死对头。
在外人面前二人还能维持个好脸色,此时再无她人,李夫人更是直接“哼”了一声,安夫人面上也带了不虞。
二人相看生厌,便准备分道扬镳,就在此时,一人悄然出现在安夫人的视野里。
安夫人淡淡地瞥了穆清一眼,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只有看到平民时的一股优越感。
她没有认出自己。
穆清对上她的眼睛,勾起唇角,温婉地笑了笑。
看到这抹笑,安夫人心中涌出一股怪异感,蹙了蹙眉,正欲开口呵斥,眼前人却快她一步先开口。
“安歌见过母亲。”
穆清做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仪,毕竟是个从小被放到庄子里后又被送往灵山寺里自生自灭的小姐,又怎么会有教养麽麽教导呢?
安夫人见到她这不标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仪态的动作,狠狠地皱紧了眉。
尤其是当听到她叫自己母亲时,面色更是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