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盛大。
此时一片歌舞升平的美好景象。
皇帝的慷慨陈词,朝臣们的附庸滥调,都被丝竹管弦一声压住。
姑娘们的念叨和不怀好意,在美好的旋律中清晰可见。
一曲终,一舞毕。
竟有大胆的女子献舞,如同刚刚退下的舞姬一般。
某位大臣,该女子的父亲黑了脸,跪在皇帝面前求情。
如若真在这个场合跳了舞,那以后女子还该如何嫁人?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皇帝举着酒杯的手沉下,本该弥漫着醉意的眸子还是精明一片。
一旁的皇后见势不妙,连忙开口道:“既是喝醉了酒,还不快把人给拉下去?”
边说,还给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皇帝没开口。
这是默认。
不然就真的是一出闹剧。
穆清嘴唇勾了笑,看到那女子往这边递来的眼神,便知接下来的重头戏来了。
果不其然,那女子甩开扶着她的侍女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有些踉跄,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
安静的殿中只听她的声音回响:
“皇上,臣女与安大小姐打赌,臣女输了,自然要愿赌服输!”
安丞相的面色瞬间阴沉,盯着女子的眼神仿若要杀了她一般。
“你说什么?”
未等皇帝开口,安炜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声。
他还做着安歌登上后位他成为国仗封侯加爵的美梦,此刻怎容她人一言之词就将这般美梦打碎?!
“爱卿莫急,先听她讲清楚。”
皇帝若有若无的视线滑落在穆清身上,又转而看着那位装疯卖傻的女子,问道:“你们打的什么赌?”
“别拉我!”
女子一把甩开想要制止他开口的父亲,就这么站着,直视皇帝的眼睛,无畏地道:“赌她今日是否会参加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全场哗然。
他们只觉得这个赌约可笑。
安丞相膝下只一子两女,只三人而已,在场的其他有爵位的带了十几个姑娘进宫赴宴的都有,怎一个姑娘进不得?
再者,听闻安丞相这位庶长女是记在正室的名下,也算半个嫡小姐,这等宴会除了生病,恐怕想拒绝都拒绝不了吧?怎么还会有这番奇怪的赌约?
可皇帝却沉了脸。
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凭借着穆清在安丞相安夫人眼里的地位,放在往常,定是不能进宫来的。
但如今不一样。
穆清是他相中的太子妃人选。
封太子一事,只等南泽林率兵归来,而这太子妃,自然也是要一同封册的。
皇帝眸色黑沉,他看着穆清的那张脸,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安丞相给穆清使了个眼色,盼她能反驳,只要她反驳,他怎么也能把这件事给翻过去。
可惜,穆清没看他。
穆清望着斜对面上座的苏然,弯了弯眉眼,道:“是。”
这个字,惹怒了皇帝,惹怒了安丞相,也让苏然恐慌不已。
“哈哈,好!好得很!”
皇帝气极反笑。
为南泽林选妃,他最相中的许太傅家的许芜,但因随着边关捷报一同传来的南泽林的信的内容,他将人选放在了丞相府。
安颜的自甘堕落,皇帝自然瞧不上眼,那相中的定是安歌。
南泽林的信中写着:如若成功击退犬戎,请皇帝赐婚于他和穆清。
皇帝有自己的思量,奈何他很坚持,便也放任,甚至给了安丞相暗示,让穆清成为嫡女。
结果呢?
穆清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南泽林?
皇帝不禁这般想到。
毕竟两人的初遇是在灵山寺!而那时南泽林曾有四年时间没和穆清见面说话。
皇帝调查到的是,南泽林看清了穆清的心狠手辣,才......
闭了闭眼,皇帝看向穆清的眼神里是刺骨的冰寒,可穆清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依旧站得笔直,面上带着笑意。
“皇上,姑娘家的赌注不过玩笑话而已,还望圣上开恩啊!”
安丞相狠狠拽着穆清的袖子跪在地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所已。
皇帝敛了眸色,做了个手势。
只见原先还显着醉态的女子被人强行拉走,又一曲开始奏起。
又是歌舞升平,一阵视觉和听觉的极度盛宴。
安丞相狠狠地瞪了一眼穆清,甩袖,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喝酒。
一时间居然没有发现穆清不知何时离开了宫宴。
几段歌舞下来,皇帝面上已显醉态,半眯着眼睛,道:“诸位请便。”
竟是当场就甩袖离开。
皇后面色沉了一瞬,也紧随其后,离了场。
-
晕着暖黄色灯光的石板路上,刚刚还显醉态的皇帝双手背后,面上是若有所思。
常伴他身侧的兰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只恭敬地举着灯笼,佯装什么都不知情。
“铮”
利剑出鞘的声音。
兰公公顿了顿手指,小心地觑了眼皇帝。
虽然皇帝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被酒精侵蚀过的大脑比平日清醒时更加迟钝,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离了宫宴,皇帝并没有陪同皇后回坤宁宫,甚至也没有回自己的未央宫。
而是闲散地走至东宫。
东宫已有好些年没有住人了,自他从这里搬离之后。
许是他迟迟未立太子的缘故,这条路人烟稀少,显得格外散漫寂寥。
皇帝百无聊赖地想着,一柄泛着银光的利剑就在他的瞳孔里放大。
就在剑锋即将没入他胸口的前一秒,一块石子敲击在剑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剑锋偏了角度,皇帝得以喘息,他侧过身子避过行至眼前的利剑,后退。
兰公公已和刚刚那人争斗起来。
但因在皇帝身旁,兰公公手无寸铁,单手与之搏斗,很快落了下风。
就在此时,十来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绕着皇帝围成了一个圈。
藏在暗处的影卫蓄势待发,皇帝却迟迟不给手势。
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此刻清醒过来,皇帝摆了摆手指,道:“留活口。”
听到命令的影卫以一敌十之势杀了几人,来到皇帝身侧。
穿着夜行衣的杀手对视一眼,看着像是领头的人微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手中的长剑被舍弃,开始用匕首。
皇帝几人面上全是不解。
匕首须得近战,本就实力不足影卫的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