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玉的面色瞬间阴沉,“什么公事非要在这时候办?”
罗隐却不在开口。
什么公事,等一会儿宣旨的公公来了,就知道了。
不多时,落后一步的宣旨公公到了二皇子府门口。
“奉皇帝口谕:为贺朕二子成婚,维护秩序,特派百名禁卫军守其府周。”
说完,公公又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巡视了一周,见无人擅自起身,仍保持跪地的模样,才展开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二子南泽玉......特封为闲王,钦此。”
话落,南泽玉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阴影,眼中、心中全是恨意。
他如今二十有一,本就早该封王,但大皇子也才刚回京没封号,他也就不在意。
怎么着也得先长后幼啊?不然到时候又是笑话。
可如今,他没想到自己还是笑话!
大皇子南泽林被封了太子,这也就罢了。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也得了封号,却是“闲王”!好一个闲王!
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本该尽兴之时,却有皇帝亲管的禁卫军围了他的府邸。
没有封地,让他留京做个空有其表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甚至还软禁他?!
南泽玉眼里的红血丝异常凸显。
他抬头的瞬间,宣旨公公差点被吓了一跳。
也就是见得风雨多,才忍住心中的怯意没有后退一步。
“闲王殿下,这是圣旨......”
虽说没有后退,公公说话的语气却弱了些。
怎么说闲王也是皇上的血脉,即便失势,也不是他的瞧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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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寒气微散,干枯的叶子早已腐烂入土,春风拂过,点点绿意渐渐出现在梢头。
原本可遮天盖日的绿茵如今都剩光秃的枝丫,除了几棵散种的松柏。
穆清摘下松树垂至最低处枝干上的松针,放在手心把玩。
这个时节的松针虽然仍旧是绿色,却有些犯软,一点也不扎手。
至少对于手上有轻微薄茧的穆清来说,是无所谓的。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
在两人沉默了许久后,穆清看了看天色,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小歌儿,我是林泽......”
南泽林拉过穆清的手,微微使力让她无法挣脱,强迫她看向自己。
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那个熟悉的银质面具戴上。
“嗯。”
穆清的表情极其冷淡。
她早已知晓这个事实。
她起初将南泽玉当做林泽是因为他腰间的玉佩。
林泽也有一块相同质地的玉佩,她曾见到过,且无比熟悉。因此才会认错。
但在之前的过年时的宫宴上,她就发现,南泽玉本身的声线偏细,那日泛舟湖上听到他的声音带有磁性是因为他刚刚和人欢好过。
一系列证明南泽玉是林泽的证据被推翻,再加上她无意间得知那块玉佩大皇子也有,于是她便自然而然的才想到了南泽林。
只不过那时南泽林尚在边关,即便他回京,她在后宫,也无法验证。
遂不了了之。
只不过这个猜测一直待在她心里。
此时只不过将它证明出来划上等号而已,她自然不吃惊。
可穆清的淡定落在南泽林眼中就变了味儿。
“你还在恨我?”
他抿了抿唇,眼中有茫然。
他早该想到的,穆清这么聪明,肯定一开始就猜到了,只是因为心里还记着那件事,所以才迟迟不理他。
“太子殿下言重了,嫔妾对殿下无爱,自然也不会有恨。”
穆清福了福身,抬脚,欲离开此地。
南泽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他拽住穆清的袖子,问道:“你还记得这是哪儿吗?”
穆清扯回袖子,头也不回地道:“自然记得。”
如何会不记得?
南泽林骑马带着她一个多时辰才到的、她曾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的灵山寺后山。
他们在这儿嬉戏捕猎,充满一切美好回忆的地方。
如若不是这么美好,安歌也不会想着回这里了......
即使记得,穆清仍旧不停步伐,南泽林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提步跟上。
......
“上来!”
南泽林驾着马,慢慢降速尽量保持与穆清步行同样的速度,走到她身边。
从灵山寺回京甚至回到皇宫,骑马都要一个多时辰,更何况步行?
穆清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还有些生气。
说实在的,她的脚真的疼。
不用看,肯定出了水泡。
缠足所致的三寸小脚,被在皇宫好生娇养不用步行了几个月,这么长的路自然受不了。
尽管疼痛,穆清却丝毫没皱眉,只额角流出冷汗。
见此,南泽林也不说话,直接伸手一拉,就将身上没几两肉的穆清抱上马,然后一骑绝尘,奔赴在夕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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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安丞相求见。”
兰公公轻点着步子走至正在专心看折子的皇帝身旁,轻声道。
皇帝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不开口,甚至连头都没抬。
见状,兰公公也就不说话。
安丞相什么时候求见不行,非要这时候求见?
这不是找死吗?
微微摇了摇头,兰公公也不再想这件事。
一门之隔的书房外,安炜焦灼的站在房门,殷切期望它下一刻别人从里面打开。
许久,没有动静。
他有点丧气。
他何曾不知道皇帝此刻正在气头上?
如果不是在气头上,也不会在闲王大婚的今天,就派了禁卫军去,还封他为闲王。
这种无声的软禁,如果不是气极,怎会这般不给面子?
好歹也是皇子。
本来他就觉得二皇子太过浮躁,不适合安颜,如今被迫上了这只名叫“二皇子”的船,结果才刚稳,船就改了名字。
可船上都上了,还能怎么办?自然要赶紧挽回。
于是他便进了宫,试图从皇上的心情里得知一星半点儿的实情。
虽然这有点难。
但别无他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安炜面前的那扇门终于被打开。
兰公公眼中是不达眼底的歉意,“对不住了丞相大人,还是请回吧。”
说罢,也不看他,又回了书房。
安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好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宫。
现下只能把希望寄在穆清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