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皇帝的寝殿。
烛火映在窗纸上,明明灭灭。
窗外的天,变色了。
皇帝躺在榻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最终又无力地松开拳头。
就在前一刻,南泽玉吐露了自己的计划。
“闲王殿下,你这是大逆不道!”
兰公公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吹响,入了南泽玉的耳,却只见他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你说谁大逆不道?”
他猛地抽出腰带,脱了黑色的外衣,露出里面明黄色的,绣有五爪金龙的内袍。
“是朕吗?”
兰公公面色气得通红,“你你你......”个不停。
皇帝侧着眸看了眼,却毫无波动。
这件衣袍上的刺绣这般精美,一针一脚皆符合皇家制度,民间有哪家会制作,又敢制作?
不多时,殿外传来的兵器碰撞摩擦的声音。
随之而起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护驾声还有投降声。
南泽玉深深看了躺在榻上的皇帝一眼,大步走向殿门处。
明黄色的身影一经出现,打斗的场景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瞬间静止了。
“诏书在此,尔等还不赶快拜见新帝!”
安颜早就候在殿门外,如今见南泽玉一出来,还褪去了外衫,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诏书,高高举至头顶。
她本就站在石阶之上,比其他人高出不少,这样一来,手中的诏书更是清晰可见。
见到诏书,原先还在反抗的人渐渐地垂了手,似是接受结局一般。
罗隐却在此时大喊一声,“拜见吾皇!”
接着,便不顾对面拦着他的蒋副统领眼中的诧异,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蒋副统领见状,看了眼南泽玉,发现其面上满意的笑容,不满地抿了抿唇,也跪下。
有了罗隐的带头,其余人陆陆续续跪下,很快,全场人几乎都跪下。
而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罗隐手中的刀利落地割断蒋副统领的脖颈。
人头落地“砰”的一声。
蒋副统领还瞪着大眼珠子,眼中满是不甘。
不甘却也没办法,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僵硬,变凉。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原先跟随在罗隐身后打进来的兵将也趁机将身边敌人的脑袋一举砍下。
这一变故惊呆了南泽玉和安颜。
安颜白着脸,颤抖着手,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便将视线放在南泽玉身上。
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二人身后站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皇、皇上......”
“恐生变故,还是莫要这般喊了。”
南泽玉面色难看,低沉懊恼地说道,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袖子被安颜扯得力道大了,他才看向她的脸,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父皇......”
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剑一把搭在南泽玉白皙的脖颈上。
常年沉迷声色以此作为伪装的南泽玉,不知不觉间败了身体。
这细皮嫩肉的皮肤,锋利的剑尖一碰上,便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拜见吾皇!”
罗隐的声音洪亮而又坚定。
很明显,他自始至终便是皇帝的人。
-
苏然焦灼的守在一间破败的房屋。
这里她还很熟悉。
她第一次醒来,就在这个地方。
身为皇帝最为宠爱骄纵的女儿,羲和公主自小便要和寻常的闺阁女子不同一些。
后宫的所有地方都被她玩遍,也自然被她找到好些好地方。
冷宫的密道就是之一。
那时候的羲和并没有离宫出走的打算,她只是想要躲在冷宫里清静一些而已,但误打误撞就进了密道,出了宫。
“吱呀——”
地上某处开始松动,伴随着这尖锐的声音,有块木板被顶起,露出了一双带着灰的手。
苏然激动地上前,帮忙抬起木板,却看到了一张与想象中不符的人的面孔。
“小歌儿呢?”
“咳咳”
珍珠本就因为灰尘多而不舒服,这会儿被苏然晃得更是直接咳出了声。
“快说!”
珍珠挣开苏然的手,猛地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娘娘将奴婢推进了密室后,石门就关上了,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然却浑然不顾。
她用脚尖抬起珍珠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本就该死!”
“若是小歌儿伤了半分毫毛,我都要你世世陪葬!”
转身,她的裙角便消失在珍珠的视线里。
珍珠面上眼泪鼻涕直直的往下流,眼神却万分惊恐,仿佛怔住一般。
刚刚苏然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无情冷漠,面上还带着狠厉,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鞭尸一样。
侍候苏然那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公主。
半晌,珍珠才回过神,随意抹了脸,就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
未央殿经历一番打斗一片狼藉,其他地方未尝不是。
太和殿,上朝的大殿。
除却清晨换成了傍晚,皇帝还迟迟未来,此刻,群臣林列,竟一个不少!
自皇帝病了多久,太和殿的龙椅便空了多久。
太子殿下也未上朝,每日里皆是安丞相和兰公公把持。
大多数折子在安丞相的示意下,多留在了他的手里,交给兰公公的少之又少。
再看看现在连兰公公都没有出现,群臣心里有了思量,一时间议论纷纷。
虽然不知道为何所有朝臣都出现在这太和殿,但无疑的是,这是一个好机会。
“咳”
安丞相掩唇咳了一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踏出一步,安丞相的全身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等候了一刻钟后,安炜自觉南泽玉已经成事,便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诏书。
朝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觉身体已至极限,遂将皇位传至吾儿泽玉,择日登基。钦此。”
倒吸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格外瞩目。
有大臣拧了眉。
即便是传位,也是传太子,即便太子病重,也没有没有废太子立新帝的道理。
除非......篡位!
一时间,太子党的大臣心里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你说闲王即位,闲王殿下如今在何处?”
一个脾气火爆的武将跳出来。
他本就是草莽一个,脾气急躁,当官也是因为跟在太子殿下身后杀敌得来的功名,这会儿,自是不满意这个结果。
“自是去侍候皇上去了。”
安丞相老神在在地说,这本就是事实,只是“侍候”二字要加引号。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