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外,穆清扶着一棵大树,大口的喘着气。
为了避免火被立刻浇灭,珍珠放的时候还狠心倒了酒。
火势渐小,但从燃起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救火。
冷宫向来不重要。
再说此刻几乎是朝代更迭的重要时刻,丫鬟太监们听到风声的,没有听到风声的,统统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珍珠尝试着喊叫都没有把人叫出来,更何况此时除了燃烧的大火嘶吼的声音,再无人声。
他们恐怕已经默认冷宫里的人已经死了,故而不在乎了。
不过,这也倒是便宜了穆清。
等缓过气,穆清提起步子就往太和殿而去。
安歌的记忆里,那儿才是主战场。
二皇子在太和殿被伏诛,太子却也死于太和殿,身子本就有所亏损的皇帝更是备受打击,一连昏迷数十日。
等醒来后,便过继了宗室里一个幼童,封为太子,又扶持了新科状元,为了稳固朝堂,将羲和公主尚给了状元,这才将南国局势稳定下来。
未出两年,皇帝便驾崩了。
“快!将太子殿下拦住!”
穿着盔甲的十几人手握长剑,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穆清赶忙躲在草丛里。
幸而他们步履急切,也未曾想过冷宫还有活人,是而没有注意到穆清。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穆清从草丛里站起身,不顾头顶身上的叶子,就跟在他们身后而去。
刚刚她听得真切,他们要去阻拦太子!
南泽林理应也中毒,病入膏肓无力行动才是,如今却入了宫,是为何?
这一点,无论是安歌还是她,都想不清楚。
不过目前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穆清便把这个疑虑放置一旁。
若是她细细深想,一定会明白。
可惜,她没有。
......
太和殿。
皇帝双手背后,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只见他面色红润,步履坚定,丝毫不见病去如抽丝的虚弱感。
朝臣眼中有过怀疑,这莫非是皇帝的回光返照?
相比于其他畏畏缩缩只敢在心里想想的人而言,安炜的行动要更直接些。
一片跪着的人里,他独自站立的身影格外显眼。
甚至,他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皇帝坐上龙椅,冷眼睨他,懒得和他多说,只给身侧的兰公公一个眼神。
“将罪臣押上来——”
尖细的嗓音回响在大殿,又一层层的传出去。
安炜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眼见着南泽玉被罗隐提溜猎物一般提溜上来的南泽玉,他额头沁出了冷汗。
他擦了擦汗液,只觉手里的“圣旨”格外烫手。
“安卿啊,不如将你手中的圣旨给朕瞧瞧?”
皇帝似是开玩笑般,嘴里都勾出一抹弧度,瞳孔却黑得吓人。
“皇上,臣知……”
他跪下,头抵着地面,“罪”字还没有发出声,无情的公公就将他手里握的死死的诏书抽出。
“安卿不若瞧瞧,这两封诏书,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兰公公从袖子里掏出一封诏书,连带着刚刚安丞相手里的,一并放在他面前。
安炜却只低着头,身子颤抖,不敢说话。
时间久了,其余朝臣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两封诏书都是假的,且安炜知道。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会有两份诏书。
正当此时,一道身影从暗中走出,一字一句为他们解了惑。
南泽林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步伐却不轻浮,他走得极慢,却偏偏一举一动间都带着淡然。
他似乎从未将这场谋逆放在心上。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然后看着他将两封诏书打开,一字一句地将内容念出来。
他的声音还有些弱,看得出来是刚刚病愈,幸而殿内安静,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何况他的朗朗之声。
“呵。”
末了,他轻呵一声,众人也才反应过来。
其中一封诏书,是玉玺盖过章的真圣旨,不过其旨意却是给安颜和闲王的赐婚。
至于另外一封,是皇帝封南泽玉为闲王的旨意。
“好你个安炜,竟然敢拿假传圣旨!欺瞒我等!”
许太傅当即站出来指责安炜,紧接着,三三两两的大臣也站出来,指着安炜痛骂。
于是很快,朝堂上便分了三波人。
一个安炜,一群义愤填膺的朝臣,还有零星几个顽固的闲王党。
局势一目了然。
皇帝挥了挥手,早已等候多时的禁卫军将几人扣押,且顺带将正骂得兴奋的、参与了这次谋逆的几人也一并带了下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日起,闲王贬为庶人,押入大牢,秋后问斩!安炜协同谋反,诛九族,秋后问斩!”
兰公公高喝一声,皇帝站起身,看了一眼南泽玉,道:“朕对你很失望。”
却在此时,南泽玉疯癫大笑。
“哈哈哈!当真可笑!当真可笑啊!你非生我养我,却要我恭顺?!”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小时候你就不喜欢我,将我视作灾厄,眼里从来只有他!”
趁着众人松懈之际,南泽玉摆脱罗隐的束缚,站起身,踉跄地走了几步,食指指着南泽林,眼里猩红,是毫不掩饰嫉恨。
“他病了渴了饿了,你都关心的不行。那我呢?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吗?你知道那些太监丫鬟是怎么对我的吗?你不知道!”
“若非我还有具好看的皮囊,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吗?!”
他可是从十岁起便在那些人的胯下辗转谋生了啊!
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活下去,站得高高的,好好的活下去!
“你对我失望,你可知我从十岁是便不再对你感到失望了,因为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恨你了!我恨不得杀了你饮其血啖其肉!”
南泽玉眸中的恨意犹如实质,皇帝不禁蹙起了眉,只觉得荒唐。
他是皇帝,他是皇子,父子君臣,无论哪个,他南泽玉都得对他恭敬如初,岂能有恨意?
心烦意乱的做了个手势,皇帝正欲离开。
此时的南泽玉大脑早已被嫉恨所侵占,意识虚无,只凭着本能扑向众人眼中虚弱的南泽林。
“太子殿下!”
“林儿!”
“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