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一路向前伸展,枯黄的树叶铺了一地,将人行道太原有的芝麻糊大理石地砖遮得严严实实。
杨怀安忽然回头叫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沈之俏。
“我上回说的那个朋友明天回来,你朋友相亲那个事儿还作数吧?”
沈之俏没料到他会忽然记起这事儿来,又或者是没料到他会把她说得芝麻蒜皮的小事儿放在心上,微微一愣,遂即仰脸笑道:“做数的。”
他停下来等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问他:“哪位朋友呀?”
两人的手一晃一晃的,他说:“以前的高中同学,后来读大学那会儿分开了,再后来他又去了英国深造,明天算是学成归来的一天。对了,说起来他还算是你的校友。”
“真的吗?”
“嗯,真的,说不定你们还是认识的。”
沈之俏扁着嘴版否认:“不会的,我大学那会儿宅得很,压根儿不认识几个人。”
杨怀安呵呵一笑,说:“那小子也是,所以他决定回国开始,就一直催我给他找个女朋友,他父母催得紧,以前在国外倒还好,现在回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说他连家都不敢回,还要跟我一块儿住。”
沈之俏“啊”了一声,杨怀安以为她担忧他们的二人世界,便安慰她说:“他只是暂住两天,他的房子打扫干净了,就会搬走。”
沈之俏觉得他误会了自己意思,哭笑不得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如果他是因为怕父母啰嗦就随意处理自己的爱情,那样子会对他,也对洋洋不公平,倘若他一心想做个浪子,我是不会将洋洋介绍给她的。”
两人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汇入同样在等候的人群中,杨怀安沉吟了一会儿说:“那我再打听打听吧,你也先别着急跟你朋友提这事儿。”
人行绿灯亮了起来,两人仍旧拉着手往前走,距离写字楼不过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了,沈之俏让杨怀安放手,说一会儿让人瞧见了不好,杨怀安却紧紧地握着不放,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姑姑都知道了,你还怕什么,要是同事撞见了,就等她们议论去。
沈之俏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她是无法轻易扭转的,她只是不想听见有人议论他们,无论是好的坏的统统都不愿听见,而且办公室恋情,让她觉得被人撞见了有些难为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既然都答应跟他谈恋爱了,那又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呢,男未婚女未嫁,处对象何其正常,于是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打心眼里释然一笑,杨怀安见状也是一笑。
又走了几步,自花坛右边转出来,便瞧见方竞宇提着公文包悠然地站在前方,像是在等谁。大约是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方竞宇回头,那双满怀八卦的眼睛第一时间落在了沈之俏和杨怀安紧紧牵着的手上,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自诧异变得疑惑,又变得了然。
他说:“哦,你们俩原来比翼双飞了,怪不得每回出去都让我一个人放单。”
杨怀安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懂了就好。”
方竞宇多精灵一个人呀,昨晚杨怀安非要让他在花坛那里等他上班,他就猜到里头一定有猫腻,顶着一双浓浓的黑眼圈挨着沈之俏,边走边问:“小沈妹妹,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沈之俏让他自己去问杨怀安去,方竞宇又问:“是怀哥跟你表白的吧?怎么表白的?”
沈之俏仍旧让他自己问杨怀安去,于是他当着又去问杨怀安,杨怀安瞥了他一眼,说要不我等会写份恋爱过程的汇报材料,呈给你审阅?
方竞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敢,还是不要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沈之俏顺口问他:“大哥,你这几天精神很欠佳呀。”
方竞宇靠在电梯右侧的玻璃壁上,幸好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方竞宇能以舒适的姿态靠着,无不感慨地说:“羡慕你们这些正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呀。不过也好,你们顺心,我就顺心了。”
杨怀安挑眉问他:“怎么不顺心了?吵架了?”
方竞宇大大地叹了口气,说:“就前两天因为谁应该做饭的事儿大吵了一架,然后冷战了好几天,加上昨晚喝了酒回去,就更不得了了,你说这何晴的性格也古怪得很,生气到了极致,她就不吵不闹了,昨晚死活不让我睡觉,让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她倒是不用上班的人,难为我几乎一晚没睡,还得强打着精神来上班。”
沈之俏脑子陡然闪过上次在镇上碰见的那张容颜,精致的五官,鹅蛋脸,倒是长着一张她眼中的盛世美颜,上回碰面这何小姐倒是一派乐呵呵的样子,不像是会冷暴力的人呀。
只听方竞宇又感叹说:“你们俩得好好的啊,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沟通,冷暴力是不行的,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听他这么一说,沈之俏忍不住说他:“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你就应该先迈出这一步呀。”
方竞宇又叹息:“关键是我说什么都是错的呀,我和她的理解完全不在一个点上,不扯了,电梯到了。”
沈之俏苦笑了一下,心想今天早上遇上的都是些什么呀,全是具有教育意义的,于是趁着走廊并没有许多人的时候,对杨怀安嘀咕了一句,说要是你敢冷暴力,我直接就分手,不会给你机会冷暴力的。
杨怀安一愣,觉得今天的自己躺枪了。
趁着午休的时候,沈之俏溜出去寻柳静姝和江洋洋一块儿吃午饭,三个人在附近的肯答记各叫了一种套餐,搭伙拼着吃。
柳静姝啃着鸡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阿俏,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那位初恋任子煜要回来了。”
沈之俏放下勺子,纠正他:“那算什么初恋呀,不过是谈过三个月而已,连手都没怎么牵过,还有他回来关我什么事儿呀。”
柳静姝的眉毛一动一动的,坏笑道:“嘴肯定是碰过的吧。”
沈之俏送了她一记白眼:“就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江洋洋满嘴的东西好不容易吞进了肚子里,立马急忙忙地问道:“俏俏姐还有初恋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啊。”
柳静姝和江洋洋是大学室友,江洋洋是上班后认识的,自然不知道沈之俏在大学时的事儿。
柳静姝笑得意味不明,一语逗两人:“你不知道的多得是了,你俏俏姐以前可曾是风云人物呀。”
江洋洋急急忙忙又要八卦,沈之俏却一语阻止了她的八卦动向,塞了根烤翅进柳静姝嘴里,说:“风什么风云,我现在过得很好,别提以前的事儿了,提了我也不会说。”
柳静姝仍旧不改八卦本色,问:“你们当时究竟是什么原因匆匆分手的呀?”
江洋洋也一脸好奇地望着正主儿回答。
沈之俏额头的筋一抽,怒视两人说:“我说了不会说的,吃饭,再不吃饭,你们俩又得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