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悔握紧左手,酥麻感渐渐退去。他的神情越发凝重,仅仅是接了一招,就有这种麻痹感产生。在两人连续的碰撞下,麻痹感势必会堆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战线的拉长,对张悔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要提速了,把招式的碰撞压缩在少数回合里,逼对手露出破绽。
打定主意后,张悔再度出拳了,这次的拳变得又重又快,直奔六日的胸膛而去。
又是提前了半拍,六日轻松地侧身,然后突然加速,手刀快速地劈砍在张悔的手腕,一击过后,六日迅速拉开距离。
麻痹感蔓延开来,张悔紧握的拳头都有些松动,砍在连接处的这记手刀就像穿透了肉身,直扑体内的经脉。张悔暗自咂舌,在高强度的对攻下,对手的突然松懈无疑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但六日已经连续两次放弃了追击,这又是为何?隐约有个猜想浮现在张悔的心里,再试探下好了。
于是张悔故技重施,缩短距离进行贴身战。每一拳都兼顾力量与速度,换做寻常的对手早已招架不住。但六日总能料敌于先,每一拳都提前闪躲,并在闪躲后的瞬间提速,转守为攻,或者以拳、或者以手刀击打在张悔的手臂、手腕与手掌上,每一击都附带有麻痹感。
张悔的攻势完全被瓦解!从场面上来看,没有一拳击中过六日,他处在全面受制的下风!
但此时,张悔的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他的猜测没错。六日无法连续攻击,至少无法在连续的攻击里都附加上击打经络的麻痹技。
想来也是,如此特殊的招数,追求的一定是一击建功。在一击过后,就使对手失去抵抗能力。也就是张悔被他师傅操练得铜皮铁骨,外加他特殊的体内运转,才能硬抗下这么多招。
虽然洞察了六日的弱点,但距离击败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原因在于张悔的身法跟不上六日,就算他想贴住六日连续肉搏,也会被六日的突然提速甩开。
截至目前的每一次碰撞,先行退走,拉开距离,等待下一次进攻的人都是六日。这是六日最擅长的交手模式,不管是对手还是自己,都只有一次进攻机会。倚仗身法的优势,六日在逐渐消耗敌人,他所打中的每一击都在扩大优势,当最后一击来临时,一切都将结束。
当一个杀手暴露在阳光下,他该如何作战。这就是六日给出的答案。
他要将敌人的状态打磨到最低,将敌人压制到可以一击必杀的“无防备状态”。
在一次次诡异莫测的暗杀里,六日总能捕捉到猎物主动松懈的瞬间。在那个瞬间,猎物全无防备,生命如同暴露在风中的火苗,在邀请六日上前取走。
当六日来到阳光下,他所面对的敌人不可能再主动松懈。既然这样,就把他打到“被动松懈”好了,一招不行就百招,百招不行就千招。
在生命的谢幕战里,六日的耐心空前绝后。
他可以拖,张悔却拖不得。局面正在朝着张悔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发展着,以往他总觉得,身法速度这种东西,够用就行,想要击败敌人,练好一双拳头足矣。也就是师傅硬逼着自己练身法,张悔的速度才没有被落下太多。
直到对上六日,张悔才意识到身法的重要性,它不一定能制胜,但可以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追不上六日,那就想办法让他停下好了。以身为饵,这是张悔的打算。对手仗着速度,那自己就仗着皮厚好了,主动露出破绽,引君入瓮。
张悔再度上前,重复着无用的进攻,他没有第一时间抛出诱饵。卖破绽是个技术活,太明显容易被看穿,太隐晦容易被忽略,如何恰到好处,需要把握一个度。
但眼下的情况不需要斟酌太多,六日击打经络的麻痹技,每一招都是在逼迫张悔露出破绽。不管何时,硬接了这么多招的张悔露出破绽,都显得合情合理。
保险起见,张悔按捺住冲动,又交手了十余招后,被击打过的手腕一抖,呈现僵直状态。他的脸色不变,眼神却闪过一丝惊慌,以往都是六日主动拉开距离,这次轮到张悔主动后撤了。
一切都相当自然,丝毫没有诱饵的味道。但是!没等张悔后撤,六日已经一如既往地退走,在远处戒备着。
为什么不上当!张悔在心里郁闷着,没办法,演戏演全套。张悔只好维持着扑克脸,但眼神恢复了自然,隐隐的在暗自庆幸着。
六日自然也看到了张悔的“破绽”,但他丰富的对敌经验告诉他,张悔不像是如此不经打的人。这个“破绽”并不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战机,故而他毫不留恋地无视了。
在接下来的交锋里,每过十余招,张悔便会卖出一个破绽,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高强度的对决下,张悔的身体恢复速度只能维持在这个区间,每过十余招便会达到临界点。
可惜的是,六日统统无视了,他敏锐地看穿了一切,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破绽到底是真是假,六日在等待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战机。
再往后,张悔甚至连卖出破绽后的主动退步都省去了,改成了继续强攻,一副在掩饰自己虚弱期的模样,可六日依旧不上当。
耐力的比拼中,张悔逐渐落了下风。攻击无法奏效、单方面的挨打、诱饵被无视、身体状态的下滑,一时之间,张悔找不到任何行之有效的反制手段。他开始有了些焦躁,这么下去,可能真的要输了!
当“输”这个字眼浮现在张悔的脑海时,他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就在这一瞬间,六日发动了!
这就是六日等待了一整场的胜机,他的眼里闪过杀意,速度全面爆发,甚至提前一个身位判断出张悔的进攻,完全没有避让的需要,他直接就进入了反击的节奏!巨大的危险感笼罩了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