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手指上的乾坤戒还在。手提箱就放在床脚下,她的皮箱旁。房卡和手机在床上。财务没有损失,身上衣物完好,不清楚自己怎么失去意识的,想想就后怕。
姜鹤赶紧给手机开机,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九点多,外面的霓虹灯色彩斑斓,房间内的灯开着。
信息提示音一个接着一个,留言最多的是表弟高诚的,其次就是舅舅高明志和舅妈王蔷的。
她没回消息,拉上窗帘,关灯,在黑暗中打开手提箱,把现金换成几本书。解决了重要的问题,她开灯,迅速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下楼退房。
站在电梯前,抬手,却按不下去。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这才按下去。
电梯很快来了,里面有三个年轻人、一对中年夫妻。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拽着皮箱走进去,站在离按键最近的位置。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来到前台,“我是927房间的住客,麻烦给我看一下9楼走廊监控,从电梯到我房间门口的一段,时间大概在6点半到7点之间。”
前台微笑着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合理诉求,我们不能随意调取监控。”
“我想知道谁送我……”
“你好,请问有空房间吗?”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敲在台子上。
这个声音?电梯里的男人。姜鹤吓的后退几步,眼睛瞪大盯着男人的脸,“你,你……”
男人戴着墨镜,客气地一笑,“小姐,我们认识吗?”
姜鹤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不,不认识。”
男人想说什么,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他向前台说了一句稍等,走开接电话。
姜鹤把房卡、证件迅速丢到台子上,小声说,“退房,快点。”
前台的动作很快,姜鹤办理完退房手续,拽着皮箱小跑着出了酒店,一脸着急地挥手叫出租车。
“妹子,去哪里?”
“高铁站。不,去火车站,梧桐西站。”
出租车开走后,男人不紧不慢地从酒店走出来,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我说睡美人不是修士就是道家术士,你不信。目标人物看到我,一脸陌生,明显就是普通人。睡美人看到我,跟见了鬼似的,一阵风似地跑了。”
对面的人怒吼,“混蛋,你跑回去干什么?”
“看睡美人啊!”
“强调多少遍了,低调,要低调。修士有几个?普通人有多少亿?暴露了身份,普通人能把你活吞了。赶紧滚回来,西南当地有异常报告,你过去处理。”
姜鹤在路上给表弟高诚回了一个电话。
正在读高二的高诚接到电话,开口就是,“姐,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一直打你手机,一直提示关机。担心你出事,急死人了。”
“不用,我订了酒店。”
“姐,跟我奶生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她就不是个讲理的人。我知道你不想住我家,我已经跟我同学说好了,他家在对面小区有一套闲置的房子,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钥匙我已经拿到了。姐,你酒店退了呗,我和我爸过去接你。”
“阿诚,谢谢你。钥匙还回去吧,我房间退了,正在去车站的路上。”
“姐,你要去哪里?”
“西北高原,四处走走,散散心。”
“等等,姐,姜姝是姜姝,我是我。从小我和姜姝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从小霸道,可我从没想过她那么没品。我打电话质问她,她还反过来骂我多管闲事。姐,姜姝太过分了,你恨她我理解,可你别不理我们啊!我爸妈,还有我,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阿诚,这事你别插手,姜姝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姐是个现实的人,不会为了郑熙这种人寻死觅活。我就出去走走,把烦心事通通丢掉再回来。”
“我陪你,我现在放暑假。”
“陪什么陪!你的时间被各种补习班填满了。挂了,我得先订票。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上车就睡觉,明天再联系。”
“挂也行,但你得告诉我去哪个车站。”
“梧桐西站。不说了,晚安。”
姜鹤挂了电话,网上查询车次并考虑自己应该选择哪里当落脚地的问题。梦里人指示她去西北,却没有具体地址。
到了梧桐西站,进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两大袋子的水果、矿泉水、面包、香肠、各种零食,这才大包小包地取票进候车室。
快到十一点了,高诚又打来电话。
姜鹤吸了一口牛奶,问道,“怎么还没睡?”
“姐,你在哪个候车室?”
“干嘛?”
“给你买了点路上吃的。姐,看到你了,我们这就过去。”
姜鹤愣了一下,左右张望。
高明志、高诚父子俩一人提了一袋东西,很快走到姜鹤面前。
高诚不由分说给了姜鹤一个拥抱,松开后笑出一口白牙,“姐,你太矮了。”
姜鹤哭笑不得地打了他一下,“会不会说话?”她身高159,再不肯长了,一直觉得挺遗憾的。“你们怎么进来的?”
高诚晃了晃手中的短途票,“用这个进来的。”
高明志从手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大垃圾袋,不由分说把姜鹤的手提箱给装了进去,并在姜鹤疑惑的视线中交待一句,“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后,姜鹤的车次通知检票。高明志叫来红帽子搬姜鹤的大包小包,目送他们检票进站。
姜鹤上车找到自己的下铺位置。红帽子把她的行李安置好下车。
发生了太多事,姜鹤很累,躺在铺位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景象、声音很清晰,只有仙子般的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呆坐一会儿,问对面铺位正在吃早餐的女士,“请问,我们到哪里了?”
“过了嘉峪关。”
姜鹤拿过手机,犹豫再三,按下梦中的一串数字。电话通了,她惊疑地问,“昆山北墟峰,多少钱?”
“五年契,每年四百万,一次缴清。十年契,每年三百万,一次缴清。三十年契,每年二百万,十年一付。”
“正,正规吗?你们的契国家承认吗?”
“承认。”
“那……”
“山中产出,在不影响自然环境与生物延续的前提下,一切收益归你。相对的,你要担负起守山人的职责。一旦护不住这方天地、这方水土,契约解除。相关权利、义务,契约中有详细具体的条目。”
“我……”
“什么时间签契?签五年、十年,还是三十年?”
“我只有一千一百万。”三种契约,哪个都签不起。
“……稍等。”
姜鹤抓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在对面女士看傻子的目光中去洗漱。洗漱回来,拽出一袋零食当早饭,果汁、牛奶当水喝。
半个小时后,接到对方的电话,她在对面女士诡异的视线中应声,“喂!”
“三十年契,五年一付,一千万够了。”
“……”好会变通,那剩下五千万她要去哪儿弄?
“签不签?”
“……签。”她要查出父母的死因,必须签。十一年前妈妈病逝,七年前爸爸猝死,牵涉到巨额利益,她不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尤其她被姜正豪坑惨的当下。
“昆山北墟峰山神庙,等你三天。”
第二天清晨,姜鹤背着背包、骑着租来的山地车在弯曲的山道上吭哧吭哧颠簸前行。两个小时后,她停在上山的石阶下,山地车锁在旁边的树上,拽出毛巾擦汗。
看了一眼手机导航,呼了一口气,抬腿上石阶。可以并行两人的石阶蜿蜒而上,走了足有半小时,这才看到掩映在山林中的北墟峰山神庙。
休息一会儿,继续向上,又走了二十几分钟,这才走到山神庙门前。
这座山神庙不大,坐落在青石围墙内,古朴陈旧,透着历史的沧桑与厚重。欣赏了一会儿被风雨蚀刻的《北墟峰山神庙》六字的木匾,走进半敞的饱经风雨蚀刻的朱漆大门。
迈进门槛的一瞬,耳边有清风抚过,似醍醐灌顶,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体轻盈。
左手边的一棵成人合抱不住的银杏树,无风却树叶沙沙作响。她走上前伸手碰了碰树干,视线在树下石桌上放的印着《北墟峰契》的文件上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