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平寨把总朱恪忠心体国,御敌于边外,歼敌一万,扬我国威于塞北,慑宵小而不敢寇关,朕心甚慰……”
“今加封朱恪蓟州卫指挥使,募兵一万,为朝廷训练强军……”
“钦此!”
……
新晋的锦衣卫百户站在朱恪面前,洋洋洒洒宣读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下来。
朱恪,乃至戚金等人都震惊了。
他们猜到了朝廷应该会高升朱恪,品秩也不会低。
但绝对没有想到,朝廷开出的价码这么高!
“朱指挥使,领旨吧。”百户有些羡慕的看着朱恪,含笑提醒道。
他能来宣旨,还是骆指挥使在圣面前与内阁的大人们激烈争斗夺过来的。
百户觉得,骆指挥使将这么一件事情,交给他一个新晋百户来做,就是在暗示他,要向眼前这位朱指挥使学习。
这位朱指挥使,在刚不久之前,与他一样,还是一名百户呢。
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卫指挥使。
就在骆指挥使将此事交托给他来办后,身边的同僚纷纷前来恭喜他。
大家都与他想的一样,觉得这是骆指挥使重用他之前的一种暗示。
是故,羡慕之余,眼前的百户心中更多是感激朱恪,觉得眼前的好运,就是朱恪给他带来的。
否则,作为锦衣卫无数的总旗,骆指挥使怎么就偏偏提拔他,并且选中他来传达圣旨呢。
这名百户绝对不会想到,他是在自作多情。
骆思恭之所以提拔他为百户,然后让他来传旨。
更是借口朱恪是锦衣卫走出的栋梁人才,不惜与内阁撕破脸皮抢夺此事。
根本原因是内阁、六部中的人都认识朱常洛。
骆思恭这是为朱常洛遮掩。
闻声,朱恪回神,不管心中多么震惊,他还是连忙恭敬叩首:“谢陛下隆恩!”话中,双手高高举起。
接过圣旨后,朱恪起身。
百户略带一丝讨好笑着说道:“朱指挥使,你是咱们锦衣卫走出来的人杰,将来可要念着咱们锦衣卫。”
嘚!
朱恪又不是傻子。
什么念着锦衣卫,还不就是想和他拉关系。
随意说了几句,应付之后,拿了点银子悄悄塞给这名传旨百户,然后这名百户就由戚金安排的人带走招待。
随同一起接旨的戚家军将领,一个个有些嫉妒的看着朱恪。
一个娃娃,竟然一跃升到了要和总兵平起平坐的位置了!
品秩虽然还差一点。
但是手中的实权一点都不差。
甚至更甚。
戚金作为蓟州总兵,本来按照朝廷对戚家军北戍边的承诺,就有戚家军的主将虽然没有卫指挥使的职衔,却有着指挥使的权利。
现在这个权利被朱常洛这个名副其实的卫指挥使占据了。
今后必然侵犯原本属于兄弟们的利益。
其次,则是兵力。
朱常洛以卫指挥使的身份组建万人营。
而戚家军如今真正的正军也不过六千人左右。
就实权方面,朱常洛与戚金完全就是平起平坐!
“哼,果然没有猜错,我们亲自培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锦衣卫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敢动咱的东西,咱就跟谁拼命,咱的刀子不是好惹的!”
……
一群戚家军老将们,愤怒叫嚷,说着意有所指的话,冲戚金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戚金看着不由皱眉。
朱常洛则面色平静,当听到卫指挥使的职衔后,他就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蓟州卫是从天津卫分出来的,这也是当初为了让戚家军北戍边,朝廷对戚家军开出的条件。
这个卫所有戚家军来管辖,卫所与朝廷共同来供养戚将军这支强军。
所以这个卫所并没有设卫指挥使。
蓟州各地的卫所,原本的卫所主官,这些年戚家军为了养兵,任用自己人排挤。
可这种办法导致了另一个后果,戚家军各级将领的迅速堕落。
如今的蓟州为有两股利益势力,一伙就是愤而离开的戚家军老人。
另一伙就是蓟州卫原本的世袭官员。
这也是接下来朱常洛需要面对的难题。
“没想到,这次朝廷倒是难得大方,大方的出乎我们意料啊。”楼大有苦笑说道。
蓟州卫养活戚家军都难。
现在还要供养朱恪的万人营新军。
至于朝廷的粮饷,这些年就每有过个准头。
经常拖欠,也就有仗要打的时候,才会拨付部分拖欠的粮饷。
戚家军的日常养兵,全靠从蓟州卫搜刮而来。
这也是戚金等人很清楚知道戚家军的各级老将们,从中渔利,却始终不动的原因。
彼此的情谊是一方面。
动这些人,会造成戚家军内部的不安是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需要靠这些从中谋利的人搜刮钱粮来养兵。
没有这些人的搜刮,戚家军恐怕早成叫花子军了。
“贤侄切勿在意,这些人这些年堕落的太快了,我叔叔当初决定用他们担任各地卫所要职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到会给戚家军带来如此大的隐患。”待院中其他人走了后,戚金歉意开口。
朱常洛笑着说道:“前辈言重了,我也有心理准备。”
他说着不由苦笑。
几人均都无奈苦笑。
戚金说道:“看来我们要好好商议,该怎么来养兵了,走吧,大家进去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吧。”
话罢,戚金率先转身往正厅走去。
叶楼二人相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跟去。
这么大的一个利益矛盾,十分现实的摆在眼前。
若是彼此处置不好的话,将来定然会发生朝廷诸公想要看到的矛盾。
四人坐着沉默许久。
哎!
戚金叹了口气,看着朱常洛说道:“贤侄,剩下的卫所交给你,至于你用什么手段控制我不管,至于戚家军现在占据的卫所,还有我们来管辖,将来弄来的养兵粮饷,我们平分吧。”
“日子可能苦一点,但放眼整个大明,哪里不都是如此?我等这种守土戍边的军人,活的最是悲愤无奈!”
叶楼二人暗暗松了口气。
戚金算是给出了最大的诚意。
在卫所权利方面,只是将少数连戚家军都动不了根深蒂固的卫所交给朱恪,看似让朱恪吃亏了。
但是粮饷这个最实惠的平分,已经展现出最大诚意了。
要知道,如今的戚家军也难过。
“三位前辈,如此我们可以靠一个蓟州卫养活两万人马吗?即便养活,这种程度的养活,可以成为一支强军吗?”
朱常洛抬头反问道。
三人闻言沉默。
“现实的客观情况逼着我们必须做出改变!”朱常洛郑重说道。
叶邦荣心中一动,连忙追问道:“贤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戚金和楼大有也猛然醒悟看向朱恪。
戚金直接故作不高兴道:“贤侄,当日你我敞开心秉烛长谈,你认下我这个叔叔,我认下你这个子侄,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晚辈就放肆了。”朱常洛缓缓起身,分析道:“卫所制设立的初衷,就是不费百姓一粒米,养百万雄兵。”
“可这种设想是好的,但具体执行就很难推进下去。”
“从洪武年间开始,卫所就开始不断出现逃籍的事情,如今两百年了,卫所早已经腐烂不堪了。”
“卫所制就土地而言,本质是国进民退的一种办法,既然这种办法已经不合时宜,我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进行国退民进的调整!”
在朱常洛看来,卫所制的本质,其实就是国有和私有之间的问题。
大明两百年历史证明,以国有为底色,世袭的卫所制很难形成有效的监察,尤其是在大明处于新旧生产力,生产关系交替的今天,就更加不合时宜了。
早在太平寨垫付粮饷,朱常洛就思考过该如何来解决钱粮问题。
他最终想到的办法就是就卫所制,进行一次国退民进的改革。
“贤侄,什么是国进民退,国退民进,你把话讲清楚一些。”楼大有隐约觉得抓住了一丝亮光,可又模模糊糊的,心中如同蚂蚁咬一般,难受的很,急忙催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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