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崖关。

总兵府。

蓟州指挥使朱恪被刺杀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戚金就紧急将所有的戚家军将领召集来。

议事厅外。

戚金身边的忠勇扈从在三百步外值守。

内里，气氛十分的压抑沉闷。

戚金眼神犀利扫过之际，将领们纷纷低头，不敢与戚金对视。

啪！

某刻，戚金猛地一拍帅案，怒而起身：“混账！你们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会给戚家军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朝廷任命的官员你们都敢动手，是不是有一天，我戚金不能够给你们想要的利益，你们也会对我动手！”

“大人我们不敢。”

“大人不是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

……

一群将领纷纷起身，慌乱的辩解着。

“大人。”就在这时，一直不在场的叶邦荣匆匆回来：“蓟县传来消息，徐信带着所有的世袭官员匆匆出城，好像是往太平寨的方向去了。”

“不难猜测，徐信这些人，应该是去向朱恪解释表忠心，属下担心他们很快联合在一起。”

哼！

戚金冷哼一声，扫视众人：“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做的好事！现在我们戚家军的处境本就艰难，因为你们，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你们知道，一旦世袭官员与朱恪联手，对我们戚家军意味着什么吗？”

“世袭官员背后有朝廷内的大员，而朱恪即将成为蓟州第二股不弱于戚家军的军事势力，一个有朝廷关系，一个有刀，我们戚家军被你们这群混账害死了！”

“大人，先下手为强吧！”

“对，大人先下手为强！”

……

有将领一脸发狠看着戚金说道。

戚金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的失落绝望，他犀利的瞪了眼嚷嚷着要先下手为强的人：“愚蠢！你们以为朱恪为什么匆匆返回太平寨！”

“你们以为他真的是相信太平寨的戚家军能保他安全！”

“不是，他是相信太平寨外，慕名而来的叶赫部精锐！他新夫人叶赫部的万骑！”

“先下手为强，你们有把握对付叶赫部的万骑精锐嘛？”

所有人都把头低下，沉默不语。

戚金闷哼一声，一副失望透顶，懒得再费唇舌，挑明了说道：“我派兵太平寨，就是要暗示朱恪，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但是朱恪被刺杀一事，就算你们没有动手，但你们暗中准备，一旦被朱恪查到，戚家军就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徐信等人又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去太平寨，什么目的，你们心里应该明白吧？”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在朱恪完全倒向徐信等人前快刀斩乱麻解决掉。”

“否则朱恪完全倒向那些人，凭那些人对我们的仇恨，背后又有朝廷支持，将来我们这些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首先要向朱恪表明一个态度，戚家军下愿意配合卫指挥使府衙门，重新丈量厘清卫所土地。”

将领们相互看着彼此，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种情势下，如果还坚决反对，不拿出一个态度来证明自己与朱恪被刺杀之事无关，恐怕是说不过去。

戚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戚家军也要做一次整顿，给朱恪消气。”

“各级将领，必须在卫所与军中职务二选一，选卫所官职，今后就脱离戚家军现役，从此领卫所世袭官职的一份粮饷，富贵荣华，遵纪守法好好过日子。”

“选军中职务，就必须主动放弃卫所官职，从今而后，在军中为国尽忠，建功立业！”

所有人将领错愕抬头看着戚金。

谁都没想到，戚金要乘机逼着大家二选一。

楼大有看众人面露不忿，严肃说道：“你们不会以为，一个容许朱恪重新丈量土地，这件事情就能糊弄过去吧，想要朱恪消气，我们就必须拿出诚意来。”

“大人给你们选择了，鱼与熊掌不能皆得，但大人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我们戚家军现在的处境本就危险，富贵闲人和军中建功，至少不会死人，大家都有一个前程。”

“可是楼参将，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做的！”

“对啊，很有可能是徐信那些猪狗做的呢！”

“朝廷会听我们的解释吗？你们没有准备吗？你们私底下的小动作真的滴水不漏不会被朱恪发现吗？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叶邦荣愤怒反问：“从朱恪被刺杀开始，我们戚家军就是第一怀疑对象。”

“你们想一想，你们在朱恪面前说了多少威胁的风凉话，这种时候，这些狠话，就成了佐证我们戚家军最好的证据，平日里说话没个把门的，以为在这蓟州你们就是天王老子！现在好了，整个戚家军都被你们这群混账连累！”

叶邦荣一通怒骂，立刻将冒头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了。

一群将领讪讪低头不语。

“好了，我知道让各位叔伯做这个决定很难，各位叔伯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就算不为戚家军，我们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都回去好好想想，在此期间，我会去太平寨与朱恪协商，试探朱恪口风的。”戚金语气变得萧索，摆手把人打发走。

待议事厅只剩下三人后，戚金叹了口气：“是该整顿了，若是再不整顿，戚家军真的就要完了！”

戚金想一想都十分后怕。

原本在计划中，朱恪刺杀的确有，但是他们自导自演给朝廷看的。

可很快戚金竟然发现，军中的将领私下已经做好了准备，情急之下，他们只能提前演这出戏。

而戚家军将领的所作所为，让戚金后怕之余，也更加明白，整顿势在必行了。

楼大有勉强笑着安慰道：“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做了，相信将来会越来越好的，现在就看朝廷的反应了。”

“大人还是赶快赶往太平寨吧。”

“我们派去的一千精锐，可是朱恪贤侄弹压叶赫部的筹码，现在这个时候，朱恪恐怕指挥不动一千精锐。”

“大人去了，则不同，这里就交给我吧。”

戚金略微沉默，轻松笑了：“邦荣叔一起去，这里就交给大有叔了，另外以我的名义，写一道折子，快马加鞭送往朝廷，核心就是我们戚家军对待指挥使被刺之事，态度要适当强硬，表示一定要追查下去，将真凶找出来！”

“想来配徐信等人的折子，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叶邦荣不由莞尔一笑。

哈哈……

紧接着，三人爽朗大笑。

他们心中高兴能认下朱恪这个子侄。

如今，朱恪一石三鸟，整顿戚家军的目的已经初步实现！

整军！

接下来就是夺兵！

最后就是整顿卫所，筹集粮饷！

三个目的，在整个计划中，一环套这一环。

将地方矛盾，中枢矛盾，中枢与地方矛盾利用的淋漓尽致！

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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