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们都跟定北侯府有姻亲关系,不管先动谁,对定北侯府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可为了远在宫里的弟弟,她不得不这么做。小木子抬着脚,伸着脖子看了看皇帝放在书案上的画像,这可是皇帝下午将自己关在御书房画出来的,他得要看仔细了,看看这是什么?
没成想,这竟然是一副女子画像,画上的妙龄女子为何看着这般眼熟。倏忽,他轻拍着脑袋,嘀咕道:这不是那日在摘星阁见到的那位姑娘,劝说皇帝去参加宫宴。他当时离得远,不知道皇帝和顾廷菲的谈话,之后他就知晓顾廷菲的身份,平昭公主的义女,定北侯府的庶女,能入皇帝的眼,看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小木子在心中暗自记下了,往后见到顾廷菲,他得多亲热些。皇帝呆呆的坐在书案前,看着他笔下画出来的顾廷菲,双手托腮,脑海中至今还浮现顾廷菲其实昂扬的对着他说话时的灵动。只是可惜,没一会皇帝就将顾廷菲的画像收起来,他的婚事是太后做主,过年了,趁着三王都在京城,必定会热热闹闹的举办。
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入宫,真是太悲哀了。小木子狐疑的问了句:“圣上,您怎么把顾姑娘的画像收起来了?”说完便快速的打了自己一记耳光,低头道:“对不起,圣上,奴才多嘴,奴才多嘴!”皇帝狠厉的瞪着他,厉声道:“今日的事不许传出去,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奴才记下了,奴才一定不说,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小木子脸色刷的白了,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转眼间到了皇帝大婚的日子,皇帝同时迎娶皇后和贵妃,在新的一年增添了更多的喜悦,这真的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李天舞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过了今日,她就要离开成长的丞相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皇宫。林氏一直拉着李天舞的手,不肯撒手,眼眶早就湿润了。看着铜镜前,美艳无比的女儿,林氏心底说不上来的高兴。顾廷珏见状,立马上前搀扶着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才哄着林氏离开,出去招待女眷了。
李天舞淡笑着示意顾廷珏坐下,“弟妹,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顾廷珏柔声道:“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紧接着竖起耳朵,认真的听起来。
李天舞眼底浮起一片阴影,“过了今日,我就要离开丞相府,往后能回府的日子少之又少。弟弟的身子骨弱,父亲和母亲年岁大了,偌大的丞相府要靠你支撑了。我知道把这么重的担子放在你一个人的肩上,对你不公平。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可我知道你是个顾大局识大体的好姑娘,丞相府往后就拜托你了。
若是日后你遇到难处了,尽管写信或者派人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不想再追究顾廷珏,只想好好的把丞相府交给她。顾廷珏楞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李天舞会跟她说这些话。
良久,她才应声道:“好,廷珏一定不负姐姐重托。”
得到她的一声承诺,李天舞露出灿烂的笑容,比什么都要高兴,她能无牵无挂的离开丞相府,嫁到宫里去。春巧轻碰着春珠的手臂,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二姑娘今日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的感觉,没想到你也这样觉着,二姑娘今日的确不对劲,总是坐着发呆,问她话,她也很久才答我们。应该是有什么心思,想来我们直接去问她,也不会告诉我们。”春珠略微叹口气,有人跟她想的一样,还以为她想错了,才一直没开口。
她们口中的顾廷菲正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的望着窗外发呆,弟弟成亲了,她身为姐姐,却不能亲自入宫,见证他的亲事,实在有些委屈。当然要是她去找平昭公主,今日势必能入宫,可她不愿意麻烦公主,更不愿意让人在背后说公主的闲话。
李天舞的人品她觉得甚好,她能成为周维的皇后,想来背后有周维的手笔。他既然选择了李天舞,顾廷菲相信他的眼光。帝后大婚,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街道两旁的百姓你挤我,我挤你,争相要看李天舞和文欣的花轿,皇后和贵妃的花轿今日一同入宫。
丞相府众人依依不舍的送别李天舞上了入宫的花轿,顾廷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李天舞入宫了,正如她所说的,往后她回府的日子少之又少。林氏被顾廷珏搀扶着回大厅缓缓的坐下,李东阳平素一本正经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落寞,毕竟是他嫡亲的女儿,如今出嫁了,他身为父亲,总会觉得不舍。
李天博身子弱,李天舞昨晚去跟他说了好一会的话,今日他就在屋里躺着歇息,并没有出来送别李天舞。
至于文欣,文夫人被文大人拉扯着,文夫人红着眼眶的样子,真是让他觉得丢脸,当下呵斥道:“行了,别哭了,“你不觉得难堪,我还觉得难堪呢?欣儿是入宫做贵妃,又不是被人掳走了,你哭什么哭?大喜的日子要是再哭的话,可就不吉利了。行了,别哭了,宾客们都看着呢,陪我回去招待宾客,走!”
文夫人气恼的甩开他的手,轻哼道:“你知道什么,欣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如今就这么轻易入宫了,我心里难受不行啊!宾客就交给老爷招待了,妾身累了,先回屋歇着了。”
文大学士见状,准备伸手拉着文夫人,可惜文夫人脚步之快,已然仰着头回院子了。
霍光义好不容易,费劲了唇舌才将霍夫人哄着入宫,他们是太后的亲眷,自然能入宫参加皇帝大婚。太后轻拍着霍夫人的手背,道:“嫂嫂,哥哥同哀家都说了,你答应让明悦嫁给成扬了,哀家甚是高兴。嫂嫂,你是个和善的人,往后明悦嫁到霍府,她自幼被哀家宠坏了,若是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嫂嫂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担待几分。若是实在不行,就进宫告诉哀家,让哀家来收拾她!”
姑嫂俩好久没这般亲昵的说话,霍夫人觉得甚是不舒服。听着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三公主被宠坏了,让他们多担待些。就算犯错了,霍府的人也不能责怪她,还要入宫告诉太后,让太后收拾她。霍夫人在心底冷哼了声:她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娶一个活祖宗回府?
面对太后,她也只能含笑着应下,这门亲事待皇帝大婚后,就要着手操办了。她就算不高兴,又能如何?谁让霍光义执意如此,霍成扬至今还不知晓有这门亲事。她还不知道该如何跟霍成扬开口?
周明悦身穿一件玫瑰粉暗花连珠团花锦纹十样锦直领锦衣,逶迤拖地印花月季花襦裙,身披普蓝色缕金白底印花薄纱花素绫。油亮光洁的青丝,头绾风流别致朝天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衔丝陶瓷凤冠,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一滴油的镯子,腰系柔丝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莲花软缎绣鞋,整个人面赛芙蓉绝代佳人。
娇羞的上前,叫了声:“大表哥。”霍成扬慢慢转过身来,他一个人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周明悦来了。两人寒暄一番,发现没什么话要说,气氛颇为尴尬。霍成扬双手背后,抬脚准备离开,周明悦见状,掐着手中的丝帕,喊道:“大表哥,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们俩似乎没什么话可说,他知晓周明悦喜欢他。但他已经拒绝了,如今她又想说些什么。周明悦微微垂眸,遮掩住脸上的娇羞,轻声如蚊蝇:“大表哥,母后说舅舅、舅母答应了我们的亲事。想来很快就要。。。。。。”话
还没说完,就被皱眉的霍成扬打断了,他冷声道:“三公主,你说什么?什么父亲母亲答应了我们的亲事,你是说我和你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之前母亲的确是有意要促成他和三公主的婚事。但他花了不少功夫劝说母亲,让母亲改变主意,甚至还将表妹杨蕊拿出来做挡箭牌,怎么没多久的功夫,母亲又改变了心意,应了这门亲事。
莫非是父亲执意坚持,对了,母亲向来听父亲的话,不愿意忤逆父亲,看来真的如此了。
霍成扬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转身便抬脚离开,被眼疾手快的周明悦咬牙拦住,“大表哥,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知道你喜欢大姐姐,可如今大姐姐已经远嫁兰国,再也回不来了。你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再说,舅舅、舅母和母后都答应了我们的亲事,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表哥就算不喜欢我,也必须要娶我。”
谁让霍成扬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周明悦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想着好言好语的告诉霍成扬,却没想到他摆出这副臭脸,心里还惦记着周明菲。霍成扬后退了两步,拂开了周明悦的手,“请自重,三公主。”
“大表哥,你不许走,你不许走,不许走。”周明悦撒娇的直跺脚,她就是不撒手,不让霍成扬离开。好不容易能跟他这般亲昵,当然多相处一会了。顾廷燕拉扯着霍成斌的衣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成扬和三公主,低声道:“夫君,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别打搅大哥和公主了。”就这般莽撞的过去似乎不好吧!
霍成扬和周明悦的亲事暂时还没有走漏风声,太后和霍光义约定了,等皇帝大婚后就昭告天下。眼下还不是时机,却不曾想到被周明悦抢先一步告诉霍成扬了。霍成斌狠厉的看了一眼顾廷燕:“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撒手,我的事你最好少管,否则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重重的拂开了顾廷燕的手,仰头挺胸的朝他们俩走去。
霍成斌吹了几声口哨,不屑道:“大哥,光天化日之下,你缠着三公主,不觉得不合适吗?”接着深情的看着三公主,“明悦,大哥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大哥,你别用这种凶狠的眼神看我,怎么,我说错了吗?分明就是你欺负明悦,明悦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岂能荣得了你肆意轻薄。”
霍成扬在心里冷哼了声,霍成斌这个蠢货,他难道眼睛瞎了,才会看不出来是周明悦缠着他。周明悦轻声道:“二表哥,我和大表哥的事不用你管。大表哥,二表哥都是胡说,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走,我们一起去见母后和舅舅他们!”亲昵的挽着霍成扬的手臂,真的太舒服了,能让她有机会跟霍成扬这么亲密。
霍成斌二话没说,对着霍成扬就是一拳打过去,“大哥,你太过分,居然敢胁迫明悦,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刚才周明悦的话说的很清楚,根本就不是霍成斌说的那样,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可他偏偏就看不下去,兄弟俩达成一团。顾廷燕见状,自然是急急忙忙的掉过头去太后寝宫找救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