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宁国侯夫人回京,除了送公婆回京,还有就是会友。
另外,她的小姑子沈初,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在西北,西北没有适龄的人家,小姑娘也有十六岁了,拖不得,就想让她在京中认识认识人,赵氏也想着托几位好友帮她留心。
毕竟老侯爷夫人年轻时候也在深闺,嫁给老侯爷之后没过多久也就去了西北,回京城次数也不多,这时候也就只能指望赵氏走动。
再者赵氏跟宁国侯也有意让沈霁就此待在京城,既能熟悉京中人情风物,也能尽孝祖父母膝下,也能为祖父母分忧。
因此为了会友,还特地设了家宴,请了不少交好的人。
长公主自然也是早早接到了帖子,没有不答应的。
阖府都带上了,连不大愿意去的褚璎回都被她强拉着去了。
只除了褚家老大,同傅家大公子傅思敏一起做了太子伴读后,现在同为东宫左右詹事,一大早两人就被太子招进宫议事去了。
永盛坊与宣德坊都是达官贵人的居住福地。
宁国侯府也是敕造府邸,在宣德坊,离永盛坊不远,在皇城两翼,一条大路,驾车也不过两炷香的功夫。
她们这边刚刚上车,就看见隔壁宣国公府门口也有了动静,长公主掀了车帘看了,是秋氏和章氏携了孩子们出门。
两家正好一起走了。
甫一下车,赵氏身边的程妈妈已经候在了门房上。见着她们,迎上来笑道:“门子上刚刚在前头瞧见了将军府和宣国公府的车驾,夫人忙唤我出来迎着。”
长公主也回笑:“何必这样多礼!”
褚璎回同傅若倾傅若筠凑到了一起,傅思齐已经和长公主家的三位公子一处说着话。
本来章氏同长公主交情不深,因为女孩子们间的友情,倒也多了来往,大人们寒暄几句,就一起进去了,后头跟着一群孩子。
宁国侯一家少在京城,因而她们来得不多,若不是程妈妈领着,怕也是摸不清路。
但一路打量下来,处处井井有条,并不觉主人少待,这并不是一天两天赶出来的样子,可见平日里下人们的用心。
到了花园时,刑部尚书奉大人家奉夫人已经到了的,打趣道:“我接了帖子,巴巴儿地赶了个大早来的,到了才晓得是赴午宴的!”
奉夫人一贯是张巧嘴,在夫人们周旋八面玲珑的,说话也逗人笑,京中人都会笑称她一句“巧嘴夫人”。
虽然长公主同她并不太打交道,但是也不会厌烦她,听她这样说,也笑着回:“怕是你想来蹭赵家姐姐的早茶,又怕咱们拿来说嘴,先来占了三分理吧!”
秋氏、章氏都掩嘴而笑,奉夫人倒是回道:“都叫长公主瞧出来了?哎!实在是宁国侯府的茶点难得吃到!这一回得了机会,还能不赶紧多吃点!”
赵氏也走了过来,闻言笑道:“瞧瞧可怜见的,今儿叫你管够,宴毕回府,我再送你两个食盒的!”
奉夫人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说的极俏皮,逗的大家都笑做一团。
这边孩子们也很是热闹,奉徽巧早就在那里了。
沈初毕竟有十六岁,她又是淘气惯了的,不太会带着孩子玩,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
因而面对一个八岁大的满脸茫然看着她的孩子,实在是手足无措。
见到褚璎回她们来,就觉得这小家伙的小伙伴们来了,瞬间感觉自己得了解脱,脚底抹油就要跑。
到了回廊处就见到沈霁斜靠在柱子边,嘴角扬起戏谑的笑意,似乎就是在这等她:“小姑姑——”
沈初尴尬地笑了笑:“霁儿,你怎么不去招待客人?”
沈霁扬眉道:“我正要去,就见到小姑姑你——”顿了一顿,手比划了一下要跑的样子接着说道:“要跑”。
沈初不得不扯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你看错了嘛!我这不是过来逛逛,透透气,你也知道,我这个……香粉过敏嘛!那些夫人身上多少有些香粉味道。”
沈初不愿意像小女孩子那样打扮,胜在她生的本就英气,不打扮也很有风采。
她一直拒绝打扮的理由就是她闻不得脂粉味,闻着了就头晕恶心。
沈霁走过来,假装没有看出他小姑姑在撒谎,挡住了去路:“那小姑姑,也透过气啦,赶紧回花园吧!您也知道,祖父母对于今天的宴席还是很重视的。”
十三岁的少年身量也挺拔,眼底里除了笑意还有坚持。
沈初知道,这个侄儿从小可就是不好惹,尤其是认真的情况下更不能惹。
况且他连老侯爷和老夫人的命令都搬出来了,沈初无精打采道:“那好吧!”
沈霁亲自将沈初目送进了后院的会客厅,方才去前厅招待各家的公子们。
沈初进去的时候,里头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她也不打眼,倒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她起先还有些拘束和格格不入,见没人管她,倒也慢慢放松下来。
褚璎回自然知道沈初的窘迫,但是她同沈霁有过节,自然不愿意接纳沈初,沈初也不是扭捏的人,她也能玩的自娱自乐。
只是后来被她嫂子赵氏喊去见了各位夫人,一下子让她紧张起来。
虽然夫人们都和善可亲,却让她比面对一群小屁孩更无措。
就这么的,可算是熬到了开宴的时候。
大家分席坐下时,席上已摆放好了时令水果和糕点。
那糕点同平日里见到的却不同,更似于饼,面上敷有芝麻,经过了烤制,盛在素色剔红漆盘中,虽不如往日糕点令人赏心悦目,但也有独特的香味。
赵氏指着这饼,朗声笑道:“京城的糕点你们约摸也吃腻了,我便想着,来个别出心裁的,这是西北蛮族常食的,我们在西北吃惯了,觉得不错,也不晓得你们可吃得惯?”
大人们还好,孩子们却是头回见,闻言就要举箸而食,赵氏拿起饼道:“不用使箸,这个可以直接着手,大家不妨试上一试。”
有她带头,大家也不拘束,都拿起来尝了尝,秋氏细嚼一口回味道:“确实是香,比糕点口感更好,与咱们中原的饼比较起来,又更有味道些!”
其他人点头赞同,孩子们可不管品鉴赏析,好吃就只管吃,喜欢的便大快朵颐。
待这饼食毕,下人们又呈上一个漆盘。
盘中有四个小盘,下人们伺候着将切成条的酸瓜菹与烤肉一同卷入饼中,卷紧之后约二寸长,众人在丫鬟们指引下,沾上醋芹,入口之后,众人皆啧啧称赞,兵马司统领夫人谭夫人笑道:“亏得应了宁国侯夫人之邀,否则错过了这等美食岂不遗憾!”
奉夫人也应着:“可不是,差点叫我连舌头都吃下去了!”
奉徽巧一向单纯懵懂,一下当了真,听罢急道:“娘亲,那你有没有事?爹爹说,人没了舌头便不能再说话了。”
大人们一听,哄笑作一团。
奉徽巧本来还有些着急,她的父亲在大理寺供职,有时会同她说一些刑罚,她记得父亲这么说过啊。
但此刻见大人们笑做一团,不由茫然,谭夫人掏帕子拭了一下笑出来的泪:“可怜见的,瞧叫她馋嘴的母亲给吓得!”
奉徽巧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下子闹了个红脸。
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十分热闹。
宴罢以后游园赏花,各自叙话,一直是用过了晚膳,才陆陆续续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