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影随风,一晃三载。
上陵城近日来开了一间世宁医馆,富余人家来看诊需收取诊金,但遇到清苦百姓,无一不是免费诊脉,施医赠药,此事短短几日便在城中传开,颇受好誉。
这医馆主人是位年轻公子,名唤庄世宁,他年纪轻轻却是一身鹤骨仙风,一派悬壶济世之姿。
而且,他本人就是医馆的驻诊大夫,另外还有一位副手大夫,同样是位年轻人,他二人看诊时都会带上面巾不以真相貌示人,虽然此行为奇怪,但去看诊的病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他们只想治好自己的病痛。
起先也没有人敢信这么年轻的公子会看诊治病,都是抱着旁观的态度,直到一位无钱医治的乞丐婆子壮着胆子去求治自己被人打伤的腿,闻风而动的百姓都聚到世宁医馆门口看热闹。
原以为这小大夫只会些皮毛医理,但最后却看到乞丐婆子面上全无痛意走了出来,那行动自如的腿一点也看不出来被人打伤过。
这消息一经传播,便在上陵城炸开了,不断有人传言这世宁医馆的小大夫是再世华佗,妙手回春,其医术神乎其技,听到最后越传越玄乎,这反倒让来医馆看诊的人越来越多,从早到晚未曾间断。
其他医馆的驻诊大夫颇为不满,凑在一块儿赶来这世宁医馆转转,都想看看这看诊的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进去不过半个时辰,每一位驻诊大夫都面露尴尬地提着几包药出来,一边出来一边叹息:后生可畏,吾辈楷模等等。
听及此其他百姓哪还等得住,纷纷进医馆求诊。
忙碌一日,在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后,那副手大夫挣扎着起身伸了个懒腰,透过医馆的木门望向乌压压的天色,大吐苦水:“又是这么晚,现在我才发现跟着你远比我家老爷子辛苦多咯!”
抱怨完,揭开了遮在面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被面巾带子压出红印记却还是明媚的俏脸。
“辛苦你了,若紫。”另一侧的驻诊大夫开口清脆有如清溪过涧,同样揭去束缚在脸上的面巾,双瞳如澈,未施脂粉的粉颊上有着同样的印记,却更为清丽袭人。
楚清宁抬眼见某人正侧眸斜睨着她,心中暗笑,嘴上却是讨好:“时辰也不早了,你我梳洗一下,我今日带你去这城中最好的百味楼,定让你饱腹回府。”
“呐!你可别当我还是小姑娘,别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讨要糕点吃的小馋虫!”傅若紫轻呵了一声,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不吃掉你三五十两,本姑娘是不会罢休的!”
楚清宁笑着点头,“听你的,不必客气。”
她当然不是当年的小馋虫了,而是大馋虫。
一边说着,正当她二人准备收拾一下离开医馆时,扮成药童的月影突然上前掀开她诊室的厚布帘子,靠近她耳畔道:“小姐,太子府的许良媛来了。”
楚清宁手上动作一滞,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月影,低声反问:“她有没有认出你来?”
见她摇摇头,楚清宁轻舒一口气,仔细想来月影之前一直就在花房照料花卉,许苓月几乎没见过她,就算见过也不过数面,又时隔多年,月影又是一袭男装,想必也认不出了。
“请她进来吧,能来此处,说明也是身子出了问题。”楚清宁轻笑一声,示意一旁的傅若紫带上面巾,而她自己随即也带上面巾坐下,她身姿挺拔,但看正面,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厚重的布帘子很快被人挑起,一身绫罗绸缎金钗玉环装点的美人掩着帕子走了进来,宛若明月般的眸子透着几分哀愁,叫人心生怜爱。
“夫人,请坐。”楚清宁压着嗓子抬手做了个请礼,目光扫在许苓月许久不见的面上,想不到她还是这副娇花涟涟的模样,怪不得从承徽升作了良媛,也是用了些手段,
许苓月没有应她,依旧掩着帕子端坐在她对面,示意身旁的丫鬟代为开口:“庄大夫,这位可是太子宫里的贵人,你可得小心看诊,万不可出去乱说。”
“在下明白。”楚清宁微微颔首,随后让一旁的傅若紫先行出去,一时间诊室只留她与许苓月主仆三人,她稍稍打量了许苓月半边面色,问道:“这位娘娘是要求子?”
听到她如此直接,许苓月也是一愣,身旁的丫鬟正要开口,却被她拦住,“庄大夫不愧是再世华佗,光看我的面色就知病灶了。”
楚清宁低笑,将那一分嘲讽压至眼底令人察觉不出,她谦虚回道:“娘娘过誉了,望闻问切乃是医者基本,并算不得什么。”
“没错,我确实一心求子,但任何补药都吃过,且用了三年,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宫中的御医也替我诊过脉,说过我身子无虞不是生不出,可就是迟迟未能有孕,本以为是太子的原因,可我身边的一个心思不良的丫鬟却很快怀上了皇嗣,那个无耻的贱人……”许苓月越说越是气愤,手上死死摩挲着帕子,原本带水的眸子中染上几分鲜红,她身旁的丫鬟忙扶住她,大概是示意她小心祸从口出。
楚清宁淡淡看着她们,心底确实清明一片,她所说的那个心思不纯的丫鬟就是当初的兰香。这个女子本就不是纯良之人,当初也是她许苓月将兰香带出香梦楼的,这样的背叛可以说一点也不意外。
至于白蕊,听说是许苓月为了笼络萧珽殿中的大总管太监福生,就将她赐给了福生做对食娘子,福生本就不是好人,动辄打骂下人,想必现在的白蕊过得也是如地狱一般的日子。
最后她生不出孩子么,楚清宁含笑说道:“娘娘不必忧虑,这许是缘分未到。”
见她面露失望,楚清宁复又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略微凶险,可是却能力保娘娘梦熊有兆。”
“是什么!”许苓月仿佛看到曙光,不自觉放下了掩在口鼻处的帕子,面上是说不出的紧迫:“我如今也是没了法子,没有怀上皇嗣我迟早也会被兰香那小贱人除掉,不如搏一个机会。”
那丫鬟还想劝劝自己的主子,却被许苓月拂开,也只好退了两步不再言语。
楚清宁也不多劝,从桌上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白瓷瓶递给她,说道:“此药粉无色无味,可加入酒中,男女共服既可种胎,又可促进欢爱,只是会耗损些男子的精气,望娘娘小心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