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瑾武榜得魁后,宫里很快就下了旨意,让其进宫面圣。
他原本的差事只是巡城的,并无多大的权利,而自从他得了武状元后,便从不入流的巡城校尉一跃成为正五品的武义将军。陈子尧与江轶按例被封为正六品的昭信校尉,昭勇校尉。
崔柏已托人问过,过两日兵部的调任就该下来了。
崔家大喜。
先是崔玉珠得了那花神,又是崔玉瑾被任为武义将军,明摆着就是要青云直上的架势。走得比较亲的大伯家崔家旁系,还有一些走得近的官僚听了消息第一时间就上门贺喜,这几日,崔家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崔玉珠要帮忙招待这些远房的姐姐妹妹,已累得虚脱了。
然而,这是还未下任调令,待正式授予官印官袍之后,崔家是要请客的,到时更忙不开。
四月八,佛诞日。
崔家大办祭祀,光明光寺的香油就添了两千两。府里下人皆穿了新衣,每顿添了两道菜还分发一两赏钱,这一日人人喜笑颜开。
不仅如此,崔家还开设慈善棚,发与穷苦百姓米面,口碑直升,人人称崔家仁善。
……
这一日,大街上更是热闹非凡,有赶集,有庙会,有表演。
也不枉崔玉珠等了大半月,终于在昨日等到了他的信约她出去。崔玉珠早早换上新衣,梳妆打扮后再戴上面纱,便借口应小伙伴的约出门,实则是与朱景明相约。
崔玉珠下了马车后,便领着春草前往约定的桥头。
还未走近,便看到绿荫里,柳枝依依蔓蔓,落絮纷飞。朱景明长身而立,穿了她做的那身衣裳,英姿飒爽。
和风徐徐吹,吹动柳丝摇摆,梢尖微点水面,就像点在她的心尖上,漾起泛泛一圈一圈的涟漪。
半个月不见,崔玉珠着实想念他,再一看他竟穿了她送的那套宝石蓝色的衣裳,又英武又俊俏,心里像浇了蜜水一般,甜丝丝的。
“姑娘,薛姑娘不是约了你吗?她怎么还没来呀?”春草左右看看,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呀。
闻言,崔玉珠的脸上染了晕红。
春草是崔玉珠的贴身丫鬟,家生子,与其余人不同,她自六岁起便被指给崔玉珠做了玩伴,一直伺候到现在。
此次出行目的,若提前与她偷偷说了也没什么,反正她迟早要知道。
崔玉珠不曾与她说,不是不信她,而是实在……说不出口。
“春儿……有件事……”
“嗯?”
崔玉珠扭捏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放弃。
朱景明远远就看到她了,以为她害羞了不敢来。他顺了顺马颈算是安抚了一下马儿,便抬脚向她走去。
崔玉珠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春风吹来,白色的柳絮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就在落絮纷飞中,朱景明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步伐稳健,衣袂翩飞。
他鼻若悬梁,目若点漆,一张脸长得极为英气,加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可谓龙章凤姿,风姿特秀,再也没人能比得上他的。
崔玉珠见了他心里欣喜,但又刻意作出矜持的模样,一步也不肯再移。
直至朱景明站在她面前,温声道:“虽说现在天气转暖,但你身子弱,多穿件为妙。”
又问她身边的春草,“可有带披风?”
春草傻愣愣地看着二人,待朱景明又问了一遍,才傻呆呆地点头。
“给你家姑娘披上。”
他虽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春草手一抖,忙取了包袱中的披风给崔玉珠披上。
她面带戚色,边给她系上,边磕磕绊绊道:“姑娘,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崔玉珠还是不好意思说,她眼神往旁边一飘,低声道:“就那么回事……待会儿你自己去玩,不用管我了。”
此言一出,春草犹如被雷劈了一般,被劈得外焦里嫩。
这啥情况呀?什么叫不用管她了……??
不是说好约了薛姑娘的吗?怎么姑娘要跟别人走了……?还有,这郎君是哪里来的,为何她一次也没见过?
“唔……”春草满心的疑问,眼泪生生被吓出了,她偷偷瞥了一眼朱景明,带着哭腔道:“姑娘……您要去哪里好歹也带上我呀!”
崔玉珠忙安慰她,“我不会跑远的,我们天黑之前就回来,到时你来这里等我,知道吗?”
朱景明知道这丫头是不放心,也算忠心护主了。
他道:“放心吧,你家姑娘与我在一起,我自会护着她的。”
春草着实有些怕他,他虽看着不凶,但却不知怎么,竟让人打心底发怵。
所以她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了:我不担心别的,我担心的就是你呀!
“走吧。”
春草欲哭无泪,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崔玉珠跟一个陌生男子跑了……若被夫人知道了,她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
崔玉珠再一次见到他那匹高大黑马,她以前坐过的,有点凶。
黑马眼睛似有神采,冲崔玉珠“哼哧”了一下。
崔玉珠眨眨眼,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它颈上的鬃毛,好在它并没有生气。
朱景明含笑看着她,春风绿荫,伴着婉转的黄鹂声。
两人一马,甚好。
朱景明先扶她上了马,将缰绳给她,笑道:“这是乘云,看来它还认得你。”
“不行,我害怕。”崔玉珠眉头轻颦,这是她第二次骑马,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我牵着它,你只管坐好了。”
朱景明牵着乘云,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乘云认主,却对崔玉珠出奇的友好。
“四哥,我们去哪里呀?”
“去逛庙会。”
庙会要明光寺附近那几条街才热闹,像这么慢悠悠地走,得走一个时辰才能到。
一直上到了街道,朱景明仍牵着乘云,两个人皆是风姿卓越,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
“咦……那里在干什么?”
崔玉珠看到一座颇具雅致的楼宇挂着“吟风楼”三个字,看那字倒颇具风骨。且不知为何,外面聚集了一些年轻人,摇头晃脑的。
朱景明瞥了一眼便知,他道:“在猜谜。”
“猜谜?”
“猜中可得吟风楼特制的仕女灯,每天限供五盏,你想不想要?”
崔玉珠心想还是不要麻烦了,便摇摇头,“不想。”
又走了一段路,崔玉珠又指着一处问,“四哥,那里是做什么的?”
朱景明道:“那是赌坊。”
“赌什么?”
“万物皆可赌,赌钱、赌物、赌人,像前两天你哥哥赢了武试,有人就赌赢了。赢了千金归来,赌输了倾家荡产。”
“那压我哥哥的多吗?”
“你猜?”
崔玉珠面纱下俏脸一红,“可能不多吧?我哥哥说过,江轶使的武器很厉害,他最多只能跟他打个平手。”
朱景明轻笑,“他知道就好,但也不需妄自菲薄,你哥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崔玉珠嘟囔了一句:“他的过人之处就是脸皮厚。”
她心道:若你也参加了,哪有他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