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人来向我禀报。
昨天我分给偏房里的歌姬们每人一份下了泻药的热汤后,在他们饮下之后,夜里皆腹泻不止。
但当医师给他们诊过脉之后,发现有两个人的腹痛是装出来的。
听到这里,我燃起了希望。有两个人装出了腹痛的症状?说明这两个人很狡猾……或许他们就是真的彼岸使者,是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才这样做。
“我要去见见他们。”我嘴角挂着一丝笑,朝着偏房走去。
偏房里一片叫苦声,我看见昨天还光鲜亮丽,穿着华服、描着眼线的歌姬们,现在都如同一朵朵蔫了的花儿。
“咳咳。”听到我的声音,他们都转过头来看我。
“喂,你到底给我们下了什么药?”手臂上画着曼陀罗花的男人,气愤的问我。
“反正是死不了人的药。听说你们其中有两个人是装出来的腹痛,自己站出来。”我让门外的侍卫们把我的龙椅抬了进来。
当我翘着二郎腿坐在龙椅上的时候,这群歌姬才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前的淡漠眼神,现在皆变成了惊恐。
“听说,花空楼就是被他绑了进来,最后被玩弄而死……”他们开始悄声讨论。
他们所说的闲言碎语,我也偶尔听到了一两句,只是觉得这些流言荒唐又好玩。
“现在那两个装腹痛的人,还不打算承认吗?”我一只脚踩在他们的桌子上,把桌子踢向他们。
他们躲过,开始恐慌的看着我,生怕我这个传闻中的魔鬼会把他们剥皮吃掉。
可是尽管每个人眼里写着恐慌,但依然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假装的。
“你们要是再不承认的话,那我就叫人做六副棺材咯。”我叹了一口气,装作惋惜的样子看着他们的脸。
房间中还是一片沉默,有些人看着对方充满了怀疑,却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去举报。
“你们之间都相互友好,但我想告诉你们,我手里的医师已经告诉了我哪两个人是装出来的。”我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睛,做出一副想要折磨猎物的样子。
有两个人终于站了起来,赴死般对我说:“是我们装的。”
是那个手臂上画了曼陀罗花的男人,和一个头上戴了花玉簪的男人。
“不错。”我笑着站起来,走近他们又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的?”
“你想用哪种方法证明?”手臂上画着曼陀罗花的男人,皱了皱眉对我说。这份神色还真有些像花空楼。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百里悠。”他淡淡的回答,视死如归。
我看看他身旁同样站起来的那个人问:“你的名字呢?”
“百里雲……”他低下头回头。
“你们是亲兄弟?”我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们,可惜他们的五官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头上带了花玉簪的男人说:“我是哥哥捡回来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姓氏。”
说话这么胆小的百里雲,竟然还有胆子装病?看来,他们还真的有可能是彼岸使者。
“雲,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和外人说。”名字叫做百里悠的男人对身边的人说。
“好了,是时候让你们来证明了。”我重新坐到龙椅上,翘着腿看着他们,一副观赏猎物的神情。
“只能用歌舞来证明,我们只有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才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节目。”百里悠回答。
“好。”我的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些点心,做好了观赏的姿态。
百里悠和百里雲似乎在跳一种类似于双人配合的舞,舞蹈倒不是妖艳,而是看起来十分硬朗,的确是男人才能舞出来的硬度。
我的目光全被百里悠手臂上画着的曼陀罗花所吸引,在他舞动的时候双臂上的肌肉十分夺目,线条流畅得像是老鹰的翅膀。而百里雲的舞姿要比他柔和一些,像是锦上添花的一丝柔和力度。一软一硬,流畅至极。
百里悠手臂上的曼陀罗花随着他舞动的力度,在不同的视线中像是绽开了一样。我终于明白之前这些歌姬所说的话,他们果真是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一舞一姿,也果然真是千金难换。
舞跳到一半,他们才开始唱起来。是一只外地的歌谣,好似是外地的方言,歌声优雅,如同蝴蝶过境一样迷人。我在他们的歌声中也仿佛看到了一片月光下的麦田,只可惜这些歌词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们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果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虽然他们不及花空楼,但对我来说,之前称他们为胭脂俗粉是太过于贬低了他们。
他们的身份虽不如我高贵,但就算给我的一生的时间,我就算穷极一生,也拥有不了他们这样的舞姿和歌喉。
在他们的世界中,也同样是弱肉强食吧,只有佼佼者才能笑到最后。若不是日日苦练,这台上的功夫,哪能展现得如此完美?
从他们舞蹈的强度中,我也能感受到他们日日夜夜练习的辛苦。我突然觉得舞和剑一样,都需要练,需要坚持,更需要拥有对它的信念。
他们虽然唱着我听不懂的外地方言歌词,但是舞罢歌罢,我也算是意犹未尽。直到百里悠和百里雲对我鞠了个躬,我才慢慢的说:“我相信你们的身体无碍了,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装作腹痛?”
他们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起身站起,对他们说:“要是你们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的话,就跟我来。”
我起身走出了偏房,并交代医师去给剩下的歌姬们治疗腹痛。
百里悠和百里雲跟在我的身后,我带着他们往飞鸟林的方向走去。
我听到他们轻盈的脚步声,在心中反复祈祷着,希望他们其中能有一人拥有彼岸使者的身份……
我一边走,一边澎湃着心情。有时候紧张的心情,正是因为还没有放弃余下的希望。
由于这件事情只有顾渐知道的缘故,我也通知了顾渐去飞鸟林等我。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一个眼中是无畏和漠然,一个眼中却是怯生生的模样,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就快到了。”我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