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容身之处也被命运残忍的夺去,也会将那份遥远的牵挂深深铭刻在心中,慈爱的微笑指引他踯躅前行,即便将在世界的尽头看着万物终结,如今的少年也再不会感到畏惧了。
地处偏僻山麓下的甘鲁达小镇,距离休尼克里斯有一段距离,曾经因为交通不便而贫困落后,但自从小镇里出现了一名万里有一的“天选之子”,皇室批了一大笔赏金给当地的镇长。
镇长将这笔钱花在了修路上,先是最普通的公路,后来参与了星球运输计划,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在这里星罗密布,再加上还开发了旅游项目,连带着整个小镇都富裕了起来
现在从首都休尼克里斯到甘鲁达小镇只需要不到十分钟,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随处可见红花,漫山遍野盛开的红花仿佛在迎接他的归来,将这里这里算是狄斯贝尔的故乡了。
小镇变化很大,但即使过了快二十年了,回家的那条路狄斯贝尔依旧记忆犹新。沿着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曾经那个牵着他小手走在这条路上的老人,不知是否一切安好。
记忆中的小木屋似乎要更高大一些,生怕自己走错了屋子,用手拂去门牌上的灰尘确认再三,狄斯贝尔便敲响了木屋的门。
都说近乡情怯,阔别多年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狄斯贝尔不由得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屋内似乎没有动静,老教授的耳朵不太好,也许他没有听见。深吸一口气后,狄斯贝尔使足了劲再次敲门。
他的敲门声引来了隔壁邻居的注意,一个面部布满皱纹的老奶奶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你哪位啊,找谁啊?”
狄斯贝尔向来过目不忘,虽然岁月变迁,但他依旧认出眼前的人正是二十年前的米苏姑姑,他小时候经常看到她在外面撵小孩回家吃饭。
“我找雷欧教授,我是他二十年前领养的孙子。”狄斯贝尔微笑道,顺带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
“孙子?啊,那个‘天选之子,你是...”
老奶奶思前想后,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名字,狄斯贝尔轻声接上她的话,“我是狄斯贝尔。”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也就那老教授能起的出来。”随即,老奶奶的脸上露出些许惋惜,她的话锋微微一转,“但是啊你要找的人,早就离世多年了。”
狄斯贝尔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但从颤抖的手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情绪,“离世,他已经...”
想来也是,老教授岁数那么大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回来的太晚。
“唉,这事说来话长啊。”老奶奶索性招呼他进屋,随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当年你走后,老头子郁郁寡欢了好久呢。”
“哦?”
“不知怎得他与军部的一名上将结识,好像叫...奈奈可来着?”都是些二十年前的往事了,有些细节老奶奶已经记不清了,“老头子就跟魔怔了一样,竟然开始质疑皇室的正典,都一把年纪了,还跟着那帮民间和平组织到处去游说。”
当年民间和平组织闹得事还挺大的,皇室派不得不派人去处理,双方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混乱中皇室派不小心开枪打死了几个人,其中便有可怜的老教授。
“你说说,要是他赶着现在响应民间和平组织的号召就好了。”提起这件事,老奶奶就是一阵唏嘘,“如今皇室正典地位岌岌可危,军部也分裂成好几派,听说前几天地球元帅还亲自来拜访了咧!”
自始至终,狄斯贝尔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老奶奶讲着。难得有一个愿意听自己絮叨的人,老奶奶逮住机会,说的更起劲了。
“老头没有亲人,就连后事也是乡亲们筹钱办的,就埋在后山。”从书架上取下来一个沾满灰尘的盒子,老奶奶放到狄斯贝尔手中,“这是他的遗物,交给你也算是有了个归属。”
手中的热茶已经变得有些亮了,半响后狄斯贝尔拿起盒子,微笑着起身告辞。
后山的视野很开阔,能看到每家每户整齐划一的田野,还有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泊,此时正值日落十分,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镀上了金边。
靠着老教授的墓碑缓缓坐下,有清风拂过,吹乱了狄斯贝尔的头发,一时间他内心百味交杂。
忽地想起那个盒子,狄斯贝尔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本老教授毕生的著作书籍、一个金丝框眼镜、老式手表还有一个日记本。
随手翻了翻日记,上面记载的大多是些闲杂琐事,他认真的一字一句看着,日记的最后一页写明了老教授决定加入民间和平组织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简单,不过是希望两个星球间能够和平建交,届时作为皮拉瓦奇间谍的他能早日归来罢了。
“对不起爷爷,是我回来晚了,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轻轻抚摸着石碑上照片,那上面的老教授正慈眉善目的看着他,像是在微笑着说没关系。
“你知道吗,我的病毒研究论文获了奖,上过好几次地球的学术期刊。”在老教授面前,他永远是当年那个没长大的小孩,狄斯贝尔将自己在地球生活的这几十年经历,一股脑如数家珍般的吐露出来。
“地球上有很多聪明的人,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还有...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女孩,她可是从一万年前来的人。”
说起那些曾经的日常,狄斯贝尔眼睛亮亮的,但看到远处太阳落山,周围开始黯淡下来,他的心情也随着夕阳一并下沉,“其实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可是留给我的时间也不算多了...”
想到不久后会发生的事,他轻咬唇瓣,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老教授的墓碑旁,“我大概很快也会去陪您的吧。”
轻声哼起记忆中尘封多年的歌谣,小时候老教授每次哄他睡觉的时候都会唱起,曾经不懂歌词的含义,现如今唱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