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平息军乱(1 / 1)越景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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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在狱卒引领下走在前头,容峻扶着身体勉强能站立的解冷,跟在身后,一道去探视老农。他被关押在一个更为幽暗、潮湿的牢房里。听到脚步声响,老者紧闭的浊目,微微张开。众人看到他佝偻着身子,绻缩在角落里。见有人到来,老农颤颤畏畏站起身,借着敞透的光线,看清来的都是身着胄甲的将领,为首的甚是峻严威武,自觉生还无望。他抓住冰冷的牢笼铁柱,扑通跪下,干哑嘶喊道:“军爷,草民犯下滔天大罪,难逃一死。临死前,恳求军爷网开一面,放了救我的将军,他是无辜的,是被老汉我连累的呀!”说罢,叩头不绝。

夫差冷眼旁观,他冷峻地吐出一句话:“放他出来。”

狱卒拿出钥匙,打开铁链,把牢门一推,冲老农高喊道:“太子殿下饶你不死,赶紧出去吧。”

“太……太子?我……我惊动了太子?”老农一辈子老老实实,没碰到这样大的事,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一下子不知所措,愣愣地呆滞着。

解冷从后面走上前,和颜道:“老人家,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您,赶紧谢恩吧!”

“草民叩谢太子大恩大德!”老农突然得此惠泽,激动地老泪纵横,不住地叩首谢恩。老农绝望中突逢生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混沌的眼睛透出亮堂光采。

夫差不忍再加责备,平静地道:“因你之故,大王折损一员大将。看在昔日犒劳军士之份上,姑念你救妻心切,本宫不予深究。出去之后,安分守己,切不可再生事端。”

“是,是,草民牢记太子恩示。”老农再度叩首。

“走吧。”夫差轻声道。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老农连连道谢,方哆嗦着身子,走几步回首,拜别离开。

“容峻,回头悄悄给他送点银两,不要让外人知道是本宫的意思。”夫差吩咐道。

“末将明白,殿下真是宅心仁厚!老人家祖荫庇佑,才会有如此福气。”容峻感激不已。

“末将代谢殿下大恩。”解冷向夫差深深作揖。

“没什么,只是不想看到他垂暮之年,仍然纠于生计。”夫差轻轻言道。

无弃府邸,寂寥静僻。府门虚掩,轻叩击铜环,有仆役闻声而出,亦是面容肃然。及至堂中,白幔灵幡,案桌上摆放灵位和香烛供品。无弃妻子薇子,头缚白纱,身着素衣,形容瘦消,静静地守在灵前。仆人上前禀明来客身份,她极费力起身,施以尊礼。

夫差忙将其扶起,他略一打量,只见她长得温婉淡雅,似一株山中幽兰,突遭如注暴雨折打,失去了淡秀光华。

“夫人,请节哀!”夫差劝解道。

薇子满目凄容,但仍克制:“殿下勿念,妾身无恙。”

薇子抬眼望见夫差身后的解冷,极意外。解冷上前祭奠逝者,看着他焚香请罪,她竭力保持平静。

“夫人,无弃将军不幸离世,本宫十分惋惜。解冷亦十分自责,看在他们曾为同袍份上,希望夫人能原谅他的过失。”夫差替解冷求情道。

薇子望向解冷,细细审量,暗暗吃惊,只见他眼眶深陷,脸颊瘦削,神情憔悴,与往日英气勃发之容,简直判若两人。解冷祭拜立于灵前,一语不发,低头沉思。本来薇子对解冷心存怨怼,如今看来,他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安心,传闻中的种种,想必是确确实实的。当下,对他的恨意轻了些。

“夫人,末将鲁莽,铸成大错。夫人怎样责怪都不足以弥补过失,但请夫人念在公子刚失去父亲且年尚幼,保重身子。来日,解冷但凭夫人处置。”解冷恳切请求。

“人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薇子眼噙着泪道。

“夫人,造成这样后果,解将军亦后悔。可是,悔之晚矣,世上悔药可买。所以,还望夫人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弥补过失。”夫差劝说着。

“弥补?如何弥补?能让无弃起死回生吗?”薇子情绪急切了。

“夫人,冷静点,咱们不是神者。人既已死,当然没有办法让无弃将军重新活过来。逝者已逝,生者自强。夫人还要抚育小公子长大成人,所以,本宫粗略打算,夫人继续接收无弃将军食禄。解冷将军对本宫承诺,若夫人不嫌弃,日后由他照料您和小公子的生活。”夫差相劝道。

这时,解冷诚恳表态道:“夫人,末将愧对无弃将军,请夫人给予末将赎罪的机会。解冷明白,夫人极不愿见到末将。末将回避,只求隔三差五能得闻夫人和小公子安好便足。”

薇子心里很清楚夫君的性子,他忠勇有余,沉着不足,遇事急躁鲁莽。从前她耳提面命,屡屡警醒,却不料仍惹出这般灾祸,实不能将责任全推到解冷身上。如此一想,怨恨消了一些。“太子殿下、解将军,无弃安然入土,此事至此了结。孰失孰过,不必再追究了。”薇子情绪渐趋平复。

“夫人,解冷提出来照顾你们,这是他在表心迹。接不接受,依夫人而定。来日方长,夫人不须着急答复。”夫差又告诉她:“另外,解冷已经决定在无弃坟茔前守灵百日,以做歉意。”

这一来,算是彻底解开薇子的心结,她不再记恨解冷。看到薇子恢复和顺温婉的神情,夫差提着的心放下,一桩棘手的案子,总算顺利解决。二人临走时,无弃之子成祺从后院跑出来,约摸三、四岁,身着素服,眉宇间透着机灵。他仰头问母亲:“娘,父亲什么时候回家,我想他了。”

薇子鼻子一酸,悄然落泪:“乖,父亲上战场,过许久才会回来。”

稚子年幼,尚不知父亲永不再归来。面对稚嫩的问话,解冷难以自持,他抹去眼角热泪,蹲下同成祺说话道:“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解叔叔带你玩好不好?你想去什么地方,叔叔带你去,好不好?”

“好。”幼子懵懂,总是很容易哄骗的。薇子望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略觉些许安慰。

季府后花园,藤萝密缠,在夕阳下,洒下的点点斑影变得修长,给渐渐炎热的夏日,添了些清凉。老公子季札靠坐在檀木椅上,悠然自得。不远处,季诚正在练剑,“嗖、嗖、嗖,”少年剑舞生风,季札面露笑颜,不时拈须赞许之。这时,府中仆人领着太子走进花园。季诚看到堂兄进来,忙收招相见,侍立在祖父身旁。

夫差依长者之礼见过季札后,微笑道:“诚弟得蒙叔公授教,果然非比寻常。”

季札仍拈须笑呵呵道:“闲来无事,寥以打发时日,登不得雅室。”

“怎会?叔公看轻诚弟,以他的实力,军中无几人能抵挡其攻势。”夫差替季诚辩解。

“不过是些赏心悦目的花招罢了,哪里比得上攻势必凌厉的实战剑招。诚儿阅历尚浅,比不上久经沙场的军中猛将。”季札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族后人中为将着众多,曾与他们一一较量过。与诚弟动从未比试过,此番机缘难得,诚弟的精妙剑术,看得我跃跃欲试,不如趁此机会,咱俩过过招。”夫差对季诚提议道。

季诚望向祖父,犹疑不决。

季札笑言道:“诚儿的剑招,华而不实。难是太子的对手哟。”

季诚从祖父爽朗的笑声中,听出他是同意自己应战的。再加上他年轻气盛,早就想与夫差一较高低。

“来吧。”夫差微笑地道。

叔雍呈上太子的佩剑,便倚在树干上,悠闲地看他们比试。夫差身着便装,临风而立,峻朗的容颜,似笑非笑。轻风拂过,吹起了他的衣袖,似侠客般飘逸、洒脱。

季诚早按捺不住,率先出招。

夫差的佩剑,尚未出鞘,他敏捷避开季诚迅猛的攻势。季诚再度进攻,唰唰唰,剑如蛇舞,直刺夫差。“咣。”夫差拔剑挡开季诚的长剑。当年季札游历诸国,一柄长剑赢得“贤公子”美名。季诚得其亲传,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剑术相当精奥。季诚一来在延陵大家皆知他是公子季札之孙,下手拿捏分寸,使他难以痛快淋漓地发挥极致,此刻遇得太子,实乃难得一见的对手。二来他带着初生牛犊的拼劲,想与夫差争个高下。因此,使出的剑招环环相扣,攻守兼备。让久经沙场的夫差不禁暗暗叫好。

堂兄弟二人,相比而言,毕意夫差久历实战,很快从中找出破绽,并据以反击。并且,夫差出击的剑招,狠猛凶险,招招致命,若非季诚是他的堂弟,早已命丧利剑之下。季诚被打的心惊肉跳,至此方知,真正的战场杀敌是何种情形。

“咣。”他们的长剑交织碰撞到一起。夫差借机跃出丈远。“诚弟剑术不凡,为兄领教。”夫差面不改色道。而观季诚,却气喘吁吁,脊背冒着虚汗,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叔雍倚着树,似乎见惯不怪、一幅不出所料的样子。

季札抚掌大笑道:“太子好剑法!即使老夫年轻时,也难以匹敌。”

夫差微晗首道:“叔公过奖,诚弟剑法精妙,只是少了实战历练,假以时日,必赶超侄孙。”

季札对季诚呵呵笑道:“平日里趾高气扬,说你还不服气。怎么样?遇着高手了吧?太子让了你一手,若是在战场上,早就一命呜呼了。”

季诚调皮地吐吐舌头道:“您可来劲儿了,这下抓住我的小辫子,您又能唠叨半年。”

“唉,唉,半年哪够啊,总得絮叨个一两年哩。”季札犹如顽童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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