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平息军乱(1 / 1)越景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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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里的将士们自知理亏,鸦雀无声。听凭夫差训责。在夫差雷霆震怒下,双方开始冷静,渐渐地,似有悔悟。夫差缓和语气问道:“解冷刺死无弃之事,都有谁在场?当日到底是何情形?误杀,还是借机故意而为之?”

“末将在场。”戎里、容峻异口同声道。

“戎里。”

“末将在。”

“你且将那日具体情形,如实说明。”夫差吩咐道。

“是,”戎里回忆细述道:“当日,无弃将军率弟兄们巡防回城,至一转弯处,看见一老农推着一车夏瓜慌张逃避。将军便策马上前盘问,谁知那老农言词闪烁,一问就慌,最后竟然将瓜车撞向将军坐骑。战马受惊,将军被摔倒在地。将军急怒,欲鞭笞他。恰好解冷练兵经过此地,他上前抓住马鞭不放,说是瓜农是城外百姓,不可伤之。无弃将军使力扯回鞭子,不想一脚踩在散落在地上的夏瓜上,失去平衡跌倒,扎在解冷的方戟上,当场毙命。”

“事发后,解冷将军痛悔莫及,欲举剑自刎,以偿无弃将军性命。是末将等竭力阻止,才暂得留将军性命。”容峻禀道。

“这样说来,并非解冷故意伤害无弃将军,对吧?戎里将军。”夫差目光扫过戎里,盯着他问道。

“是。”戎里低下头道。

“既然事出意外,难道不能宽容一点吗?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兄弟,九死一生,能活下来不容易,非得再搭上一条性命甚至更多才肯罢休吗?”夫差生气地道。

戎里渐趋平静,嘴里却仍然嚷嚷着:“那无弃将军岂非白死了?”

“死者已逝,做再多争闹亦无济于事。与其非要争出个结果来,不如想想,如何让无弃将军的家人安然度过难关。”夫差提点道。

“将军之子尚且年幼,夫人亦是远嫁而来,在此间并无亲人。最近这些日子,末将见到她时,容颜消瘦,十分凄苦。”戎里说到孤儿寡母,嗟叹不已。

“戎里将军,你们皆知解冷将军向来秉直,若他能得存性命,必不会置夫人和孩子于不顾。既然事情出了,大家不要意气用事,冷静点,一起解决问题,你看可好?”夫差劝说着。

戎里暗暗揣度思量,眼前的太子,一心劝和,言语间分明偏向于解冷。他十分清楚,既便自己一心替无弃讨回公道,有太子照护,也只怕难以达成。而若他一味坚持追索,不但捋落太子情面,更重要的是,无弃妻儿日后的生存,确确实实难乎为继。即便自己能照顾一时,沙场凶险,身家性命系于旦夕,万一不测,母子二人何以安家?况且他与解冷从前虽常口舌相向,争一时高下,却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当真让解冷以命抵命,恐怕他日回想,自己也是惴惴不安。此番太子出面,平息此事,不但自己可以借机下台阶,那孤儿寡母,自然能得到妥善安置。戎里平日素豪爽粗犷,此时心思却十分细致。从军十几年,他深知军情虽不如政情繁难玄奥,但也不是自己能琢磨透的,还是少趟浑水得好,免得招来无妄灾祸。所以,他当即决定,此事就此作罢,不与解冷、容峻继续纠缠、追责。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高招?”戎里装糊涂问道。

“昔日无弃将军征战沙场,屡建战功,当以厚葬。其妻儿食其邑户。另,着解冷择日登门祭奠,以表负罪,戎里将军意下如何?”夫差提议道。

戎里沉吟一会儿,觉无不妥,方点头同意。

容峻诚恳道:“戎里将军,之前是兄弟太过急切,才发生诸多误会,望戎里将军见谅!待解冷将军情绪稳定些,定亲赴灵堂,祭奠无弃将军。”

“你我虽不在同一账下,却都是生死兄弟。愚兄我遇事不够冷静,老弟别放在心上。”戎里性格粗犷,却也识趣,知道给予彼此下坡之机。

“小弟谢兄长宽恕。”

“哪里哪里,之前只愚兄太过性急,老弟别见怪才是。”

看到他们相安和好,互相谦让。夫差悬着的心落地,接下来,处理后续细琐之事,总归容易得多。

“戎里将军,今日是无弃将军头七祭日,你且先去祭奠,本宫稍候就来。”夫差吩咐道。

“是,末将告退。”戎里恭敬地走出营账。

“解冷将军在哪儿?”夫差问道。

“在监牢。”容峻答道。

“走。”

牢狱在驻地偏僻处,阴暗潮湿。又值初夏,干草受潮腐烂,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夫差微皱眉宇,倒不是他嫌弃此地幽暗颓败,他身经百战,看惯了战场上尸骨遍野,这种地方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堂堂一员虎将,竟绑缚于此。

夫差来到关押解冷的牢房,见他被五花大绑地捆于柱子上,嘴里塞着棉布,形容憔悴无生气。看样子,他到此刻仍沉浸在痛责中。在他旁边,一士兵正絮絮劝着。夫差示意容峻解开绳索。解冷身量魁伟,再加上多日未曾好好进食,虚浮无力,才刚松绑,就“咚”直挺挺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容峻担心解冷摔伤,忙上前掺扶,一边道:“大哥,太子殿下看你来了。”

“太子殿下?”解冷多日来漠然沉寂的双眸闪现亮光,他挣扎着跪身叩拜,因虚脱而嘶哑的喉咙,勉强挤出声响:“罪将解冷,参见太子!”

“解将军不必多礼!”夫差忙上前相扶。

“罪将万死,害得同袍兄弟丢掉性命。”解冷十分自责。

“解将军,事非得已,你也不是故意的,就不要过于自责了。”夫差劝慰道。

“末将愧于无弃将军,愧于军中诸位弟兄,更无颜面对他家人。”解冷痛悔道。

“大哥,殿下出面,戎里将军同意不追究您的过失。至于无弃将军的家人,殿下也妥善安置,大哥不必深悔内疚。”容峻忙道明前情。

“殿下宽宥,既往不咎。解冷致人丧命,却难以释怀。”解冷痛心道。

“解将军,你执念于此,又能如何?事情发生了,总归需要解决。取你性命难道能让无弃将军死而复生吗?能让活在世上的孤儿寡母,安度余生吗?不能吧,这么长时间了,仍深陷恨责当中,没完没了是不是?给我振作起来,用你的后半辈子,护延陵稳安,护她们母子周全。”夫差大声吼道,他特别生气部将一副萎靡颓顿、半死不活的样子。

“殿下……殿下!末将不怕死,就算现在取末将性命,必定不眨一眼。您让我活下来,末将心里不安哪!末将沙场征战,杀敌无数,何曾惧怕过?可如今,一闭眼,就现出无弃将军断气时的模样!那是兄弟,我……我杀了自家兄弟啊!”解冷痛哭流涕。

“解冷将军,死不复生!你再自责,亦无济于事。无弃将军尚留有妻儿,照顾好她们,你欠他的情,欠他的命,用你的一生,慢慢去清偿!”夫差缓和语气劝道。

“是啊,大哥。听太子的,殿下同戎里将军商量好了,只要你在无弃将军灵前谢罪,此事就一笔勾销。”容峻转述同戎里达成的提议。

“就这么简单?”解冷未敢相信。

“不错。事情一直拖延着不解决,将士们军心容易浮动,此事必须尽早了结、处置!”夫差命令道:“死者为大!你还是需要到无弃将军灵前一趟。”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的死,末将脱不了干系。”解冷情绪平静许多,他想了想道:“殿下饶恕末将罪行,但末将仍心存愧疚,若就此作罢,日后想起,恐寝食难安。无弃将军年长于末将,如似长兄,末将愿为他守丧百日,以赎末将罪责。”

“也罢,若觉得如此能心安些,自便即可。本宫只希望,将军能重展风采,为大王固城抗敌。”夫差语重心长地说。

“殿下大恩,末将肝脑涂地,仍难报一二。”解冷感激涕零,不停地叩首。

“解将军请起!此处湿腐朽臭,你滞留多日,快走吧。”夫差说道。

“太子殿下,末将恳求殿下恩准,赦免当日老农,他年迈凄苦,妻子疾病缠身。当日早起想多卖些瓜果,给妻子抓药,才匆促间撞碰到无弃将军。望殿下饶恕他的罪责,好让他归家与妻子团聚。”解冷复又跪拜求情道。

“你怎么知道其中详情?”夫差警觉,不动声色问道。

“太子殿下,我等出城巡防,就路过他家的屋舍、瓜田。”容峻忙解释道。

“没错。去年暑日,末将率队巡察,炎夏渴热难耐。经过他家院落时,他和妻子给弟兄们送上清凉井泉和消暑药茶。只可惜,他妻子得了重病,药石无效,又经此惊吓。只怕他去迟了,其妻命危矣!”解冷言之切切,甚是替老农忧虑。

夫差自与季子成亲,情深意窦。闻一介老农,心系病妻,心里起了恻隐之心,同意释放他,解冷自然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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