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瞎眼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柏的侍从，虽然被毁了容，大部分人仍旧又些印象，毕竟随着方柏步步高升，他身边的侍从也成了人人巴结的对象。

突然的大反转，让外面围观的百姓深吸一口气，情绪更加高亢起来。

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宛明珠被郭泠拦着，又退回原地，目光紧盯着那个侍从。

只听他开了口，声音沙哑仿佛得了十年风寒，痰卡在喉咙里一般，又低又难听。

“当年我奉方大人的命令，故意散布了准备陷害乔衡的流言，又联络了许大人，让他刻意接近乔衡，在乔衡答应进许府时，方大人就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着乔衡进许府。

来一个瓮中捉鳖，哄骗许大人写下一封遗书后，勒死许大人再营造成自杀假象，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板上钉钉。”

这些话，听得方柏双脚发软，他撑着桌子，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事我没做过。”

他的解释过于无力。

而侍从也不着急，抬手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眼中慢慢溢满泪花:“我从不敢照镜子，我自小跟着大人几十年，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大人要杀我灭口，我明明不会背叛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何时要杀你灭口了？我得到你的消息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被烧死了。”方柏好像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试图找到突破口，让侍从反供。

他低估了侍从，就算再忠诚，也在那一场大火上消失殆尽。

“我见到了您出现在院子外面，你没有救我。”侍从又不傻，不可能因为一场无缘无故的大火就怀疑到方柏身上，是因为方柏的冷眼旁观，让他觉得，忠心耿耿不过如此。

方柏急忙反驳:“我当年看到火冲上了天，整个屋子都着了，误以为你已经死了。”

“所以你以为，我尸骨也被烧成灰了？”侍从深吸一口气，止不住眼泪滑落:“我把你当成大哥，只要你开口，什么事我都会办得妥妥帖帖，可我没想到，你没救我，也没找一下我的尸骨，甚至衣冠冢都没有建一个，当真是利用完了就扔啊。”

利用二字，对于他来说，伤害太大。

“你误会了……”方柏刚开口，就被打断。

“朕未料到，原来朕的御史居然这么铁石心肠。”明德帝从后院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大太监。

宛明珠看向郭泠，见他丝毫不意外的行礼，自己也跟着行了礼，却不得不高看郭泠，他早知道明德帝在这，还特意拦下自己，就是已然知道了后面的发展。

她低估了这位眼睛不怎么好，官职亦不高的郭大人。

“皇上，臣冤枉啊，当年……”方柏解释到了一半，被明德帝的眼神盯着，说不下去。

明德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只见张大人急忙下了堂，请明德帝坐上去。

所有人静默，等着明德帝坐好，轻轻咳了几声，顺过气之后，他不怒自威:“继续。”

方柏已经双腿发软直接跪下，垂首慌忙的想着主意，对方准备太齐全了，而他，对了！

“皇上，太师可以为臣作证！”

宛明珠一惊，看向了郭泠，他非要留下自己的目的，在于这个对吗？

察觉到宛明珠试探的目光，郭泠笑了下。

果不其然！

宛明珠上前行礼，亦跪了下去:“请皇上明查，当年我祖父也在大殿上要求彻查乔衡一案，若真是我祖父，就无需多此一举，且自方柏跟着我祖父后，事事拿我祖父挡，我祖父实在是冤。

平白遭人仇恨不说，还被世人诟病，攒了一辈子的名声，全叫方大人败净。”

这一说，门外的百姓也仔细回味，事实确实如此。

明德帝又不傻，与太师大好的交情，也因为方柏捅下的烂摊子，而叫二人时常闹得不愉快。

许是重病缠身，明德帝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已经没有气力再审下去。

萧长亭立马上前伺候。

明德帝摆了摆手，盯着方柏:“你可还有话说？”

“乔衡假死。”就是四个字，就足以让这一切变得多疑起来。

若是乔衡死了，这些人证说的话可信度自然高，但若是没死，就不排除被乔衡贿赂的可能性。

明德帝点点头:“朕立马搜城，明日在大理寺，朕亲自来审。”

目送着明德帝离开，萧长亭立即把仵作以及侍从保护起来，戒备的扫视方柏一眼，带上乔清语一道离开。

郭泠上前去扶着宛明珠起来，见她垂首不知道在想什么，郭泠轻笑出声:“别担心，结果绝对不会叫你失望的。”

“那你呢郭大人？从乔衡一死，你便时刻围绕着这件事情转，在其中又做了些什么？目的又是为何？”

宛明珠冷言逼问，直觉自己也被当成了郭泠的棋子，她刚刚不说那一番话，估计明德帝会直接传召祖父。

不用想都知道，祖父若是来了，定又要被方柏利用，护着方柏。

“你说，是你快还是方家人快？”郭泠不答反问，笑意浅浅，揉了下发红了双眼:“我也该回去休息了，眼睛疼。”

宛明珠后脚也跟着离开了，她急忙回到太师府，没进到大厅呢，就听见孩童和妇人的哭喊声，伴随着一声声质问。

“方柏是你的学生，叫了你几十年的先生，你就这么看着他被诬陷，看着他下大牢，看着他死吗？”

“方柏都没回来，直接被关进了大牢，太师，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大人吧！你看这孩子，都才几个月，牙齿刚冒头，他不能就这么没了父亲啊。”

太师站在首位，被堵得哪也出不去，听着这句话，心中亦是不忍，但也不想再掺和了，索性闭口不言。

这也让一众妇人说得更为激烈。

“太师是要见死不救，忍心看着我们一家人横死街头吗？”

“啧啧啧。”

这谁？众人停下了哭诉，只有孩子忍不住的呀呀哭喊，她们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宛小姐，求你劝劝太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