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皱眉思考,语气严肃:“小姐,婢子看那小子收了那群女人的银子。您说,他会不会真的去恒公子面前为她们美言?”
花幽姒端茶小呷一口,毫不在意:“你觉得表兄会看得上那些个庸脂俗粉?若是他真的去说,不过自讨没趣罢了。”
奚青山嘿咻嘿咻赶往书房的路上偶遇彩雀,未与她多解释便一股脑把手中碎银全塞给她,笑眯眯道:“彩雀姐姐,这些银子你收好,自个儿买些喜欢的物什。”
不待彩雀问话便绕过她飞奔而去,剩彩雀立在原地一脸茫然:“小青弟弟怎的越来越奇怪了?”
奚青山踩着石阶蹬蹬蹬往书房跑去,因动作太大而惊飞了门槛外的家雀儿。
咚咚咚——
急促敲了三下门后直奔到书案前,这般浮躁的举动,令恒寂不由得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来找打?”他淡淡问。
“不是,不是。”她歇口气,双手打直撑在案面上,笑呵呵道:“寂寂呀,我想问你一件事儿,你看行么?”
“不行,出去。”
“别这样嘛,就问一个,就一个,好不好?”
“出去。”
“我不!你让我问完我才出去,很重要的事!”
“墨迹什么,说。”
“嘻嘻,你喜欢哪种性子的女子呀?是活泼可爱的,稳重端方的,还是花幽姒那样的?”
问最后一句时心中难免心慌。毕竟于众多母狼当中,花幽姒长得最美,且与恒寂平起平坐,交往甚多。
满眼期待地盯着恒寂,等待他的回答,在他启唇的那一刻几乎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只听他道:“问完了,就出去。”
“啊?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半掀眼皮看她,淡淡道:“你问你的事,我有权不答。”界限分明。
嘴角一抽,她吞下一口浊气,微眯眼:“哦?你心悦花小姐对不对,我这就去告诉她,反正她也心悦你的!”
语罢,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他淡淡蹙眉,警告道,“再敢胡闹,我缝上你的嘴。”
奚青山悠悠转身,笑意盈盈:“原来寂寂除了会武,还会女工啊?”
眼看恒寂伸手去拿玉质山形笔搁,她吐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跑了。
她前脚刚走,花幽姒后脚便来。
“表兄——”立在门外,伸手轻敲门。
恒寂抬眸,语气稍稍平和:“你怎么来了。”
花幽姒步履从容踏进屋里,行至书案前微微福身,有些难为情开口:“小妹想同表兄致歉。”
“从何说来。”
“那位小兄弟未曾告诉表哥?”
“你直说便是。”他不喜卖关子。
花幽姒微微颔首,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端的一派优雅。
轻柔开口:“小妹知晓表兄将那位小兄弟留在身边,今日听青萝讲,她碰见府中有几名婢女塞了些碎银给她,说是……”她垂下眸,“让他在表兄面前多多美言,记录下表兄的爱好,转交给她们。”
恒寂目光平平看着她:“他造的孽,我自会收拾他。”
“当初是小妹带他进的府,小妹恐他胡言乱语惹表兄生气,这才前来道歉。”
“无碍。他做的事,本与你无关,回去吧。”
“是。小妹是想提醒表兄,莫要着了有心之人的道。”
“嗯。”
花幽姒施礼之后悠悠然离去。临走时不忘回眸望一眼。
是夜,墙隅处一株巨树上,绿叶无风自晃,沙沙作响。一人一狗先后从树上跳下。
拾光蹲下身,自腰间掏出一方手帕送到阿喵鼻尖给它嗅嗅,压低声音:“你最熟悉小姐的味道,带我去找她。”
阿喵自信摇尾巴,翘起鼻尖四处捕捉气味,迈开爪爪往前跑去。
此时,奚青山正坐在小圆墩上泡热水脚,拧了温帕敷在磨破皮的膝盖上。
执了白瓷茶壶斟一杯茶自饮,双手捧脸,颇为苦恼:“寂寂虽生了一张好脸,但这性子未免太暴躁了些。日后成亲了,我可怎么办呀!”
她自幼生活在气氛和谐的家庭环境里,家人性子皆好,恒寂这冷淡又残暴的性子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烛光微弱,细嫩小手执起桌上的剪刀心不在焉修剪分叉的烛芯,脑海里想着恒寂的事。
咚咚咚——
一阵轻微敲窗声传来,奚青山扭头看去,只见轻合的轩窗缝隙中露出熟悉的狗鼻子。
眉梢微挑,她起身快步行至窗边,湿哒哒的小脚丫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印记。
推开窗户,阿喵前爪趴在窗沿上,身旁立着含笑的拾光。
眸光微闪,她低声问:“你是来看我的么?”
拾光微笑颔首:“小姐走后,婢子和阿喵总觉少了些乐趣,恰巧今夜无事,便溜出来找你了。”
奚青山笑呵呵邀请:“我正巧惹了三千烦恼丝无人诉说,拾光姐姐快进来!”
奚青山去给拾光开门,阿喵欲直接从窗户里翻进来,尝试几次失败之后,认命走正门。
两人相对而坐,拾光打量一眼四周,觉着甚是简陋,恐奚青山住不适应。
“小姐,你住在这里可还适应?”
奚青山明媚一笑:“住得惯。拾光姐姐,最近家里如何?”
“小姐放心,府中一切安好。只是大公子出远门了。”
“出远门?作何?”
“具体的婢子也不知晓,听说是去迎接一位贵客,大人对此事很是重视。大公子启程之前叮嘱了许多事。”
“府中要来贵客了?竟还要阿兄亲自去迎,是爹爹的好友么?”
“不知。”
“阿兄需要多长时日?”
“快则一月,慢则两三月。”
“噢。”奚青山点点头,将此事抛到脑后,“不管了,那是爹爹的事。拾光,我给你说说我在王府里的事吧……”
另一边,恒寂面无表情负手立在门口,皎皎月色落满身,远远看去,好似乌发早霜。
蓦然想起那鬼鬼祟祟的白面小子,花幽姒的话回响在耳边,不由得抬脚朝外走去。
平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小子自然不敢造次。
去看看他今夜有何动作,或者,是在敛财。
七拐八绕来到她的居处,远远便见自屋内出来一人一狗,白面小子站在门前笑意盈盈相送。
看黑衣人的身形,显然是名女子。
一人一狗鬼鬼祟祟离开。直到两道身影被夜色淹没,小子才转身拉上门,投在门槛外的暖色光影顿时消散,只留下满地月色。
他悄无声息行至窗边,捅开窗户纸看去,小子正趴在榻上翻阅一本小册子,两只小腿翘起来,前后摇摆。
嗓音愉悦:“此方法看上去是挺有用的,就是不知道用在寂寂身上好不好使,毕竟他性子如此暴躁。不管了,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