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她一脸认真,伸手比划,“假如我同你没有缘分,那日后我若嫁给别的男子,那我肯定只听我夫君一人诉说他的喜怒哀乐,悲欢冷暖。哪有精力再去管别人?”
“可是……”她顿了顿,又道,“我现在最喜欢寂寂,不想嫁别人。故我一定要努力想办法让你心悦我,然后嫁给你。”
恒寂突觉几分有趣,语气稍和:“嫁给我,不怕我剁你的手,将你扔进井里?”
小少女瞪他一眼:“笨蛋,你得先心悦我,而后才能娶我。试问,你都心悦我了,还舍得如此狠心欺负我么?你的想法,真真儿奇怪。”
“娶你,非得心悦你?要知道,这是两回事。”
眼神顿时变得微妙,她看他半晌,颇有几分失落摇摇头,似对他此番话有些失望:“倘若你不心悦我而娶我,我也是万万不会嫁的。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两个人硬生生到结合一块,便是玷污了‘情爱’这个词。我不愿意。”
说得好像自己立刻要嫁给他似的。
一时沉默,她仿佛受了打击,无精打采对恒寂道:“我忽的不开心了,先出去缓缓,待会再来陪你。”微微叹口气,耷拉着脑袋走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是奇怪,会因一句话莫名欣喜,亦会因为一句话突转悲伤。关键是,你却还不知哪一句话会突然拨动她心中的喜怒哀乐。
可爱且烂漫,多愁又善感。
身为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恒寂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思维和想法,却突觉有趣。清冷的眼光漾了漾。
奚青山离开不多时,花幽姒罕见来了恒寂书房。
仍旧是一派素雅装扮,便是连那芳香口脂,也只抹了淡淡一红。
便如奚青山所想,美得这样高贵张扬的女子,更适合艳艳红装。
奈何性子却不是。
恒寂不知怎的,心情好似比往日愉悦了几分,示意她坐下,语气平和:“有事?”
花幽姒矜持地盯着他,微微颔首。
她的眼睛不似奚青山一般清澈明亮。眼角深邃,眼尾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睫毛长而浓密,天然的妩媚无处遁形。气质却很端庄。
实打实的大美人儿。
奈何她面对的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不擅吟诗作赋,不会怜香惜玉,半分风情也无。
可怜她是褒姒,他却不是周幽王。
浅淡目光落在美人精致的面颊上,他道:“若有事,直说便好。”语气客气又疏离。
花幽姒与他对视,眼神直白却又藏着几分不悦与委屈,能让人瞧出来,却不至于太过。
她道:“今日那丫头毫无道理便扯着小妹,当着众下人的面口口声声认定小妹便是那下药陷害她的人。小妹是个女儿家,在乎脸面,自然是受不得这口气,还请表兄替小妹主持公道。”
眼神坦荡,并无任何遮掩。
恒寂移开目光,落在她身后檀木书架上那一卷书册上,脑海里蓦然回放那日小少女捧着书哭得伤心的模样,微微颔首:“你且回去,我自会收拾她,给你一个交代。”
花幽姒聪慧,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也不再装模作样问恒寂那日发生了何事,优雅福身后离开。
她这番来,不过是为了打消恒寂的怀疑。
而恒寂显然不会因为这番说辞便相信她是无辜的。
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轻易认定谁,亦不会轻易相信谁。
……
“我不干!”转日,奚青山一听恒寂让她前去同花幽姒致歉,一口回绝。
心里认定是花幽姒下的药。
两人干瞪眼半刻,见恒寂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她耷拉下脑袋,语气倔强:“我并未犯错,为何要我去同她道歉?再说了,要道歉,也是她同我道歉才是。寂寂,你可不能因为她是你的表妹就偏袒她,我还是你未来媳妇呢,谁和你更亲啊?”日子过得舒坦,便会口不择言。
“果真不去?”他问。
“说不去就不去!”硬气别开脸。
“随你。”他吐出两个字,绕她而过。
奚青山一时摸不准他是何用意,抬脚追上去堵住他的路,豁出小命,仰头数落他的不是:“我觉着你不仅残暴,还真真儿偏心眼!那日咱俩一同被下药,先被你狠狠收拾了一顿且不说,现下还要我去同她道歉,你真真儿不可理喻!”
顿了顿,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又道:“大抵你是真真儿不会心悦我的。此一事便是换做一个路人,也不会如此对我,哪有受害者反给加害者道歉的道理。”不免失落。
她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虽没有养成娇纵性子,却也不代表受得委屈,哪怕是两分。
这失了机灵气的丧气模样,突惹恒寂升起一丁点想摸她头顶的念头,当然,他不可能这么做。
稍缓语气,他道:“我同你说过,你寻到证据,我自会给你公道。若你没有证据,光靠一张嘴说,我如何平府中人心?你要学聪明些,多做,少说。”
奚青山抬眸看他,自主上前握住他的手,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若是你平日对我如现在这般和气些,温柔些,我指不定会比现在更喜欢你。”
一时沉默,周围鸟鸣清脆。半晌后,头顶落下一个字:“嗯。”
眼眸微睁,微微仰头看他,粉唇翕动:“你果真答应了?对我温柔些?”
垂眼与小少女对视,见她又转欣喜,微微颔首:“嗯。”语罢,又补充一句,“你要听话些。”
似是得了某种许诺,眸子耀着微光,握住他的手紧了几分,连连点头:“好,那我现在便去给她道歉。”
得到恒寂的温柔相待,道个歉算什么,又不会少块肉。
她奚青山就是如此没有原则的人。心情就是原则,而她的心情,总是多变的。
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他忍住下意识要甩开的冲动,回想上次被她蜻蜓点水吻了唇,心想:亲过了,还在乎什么牵手。既然她不害臊,自己身为男子,有何可介意。
劣性不改,干脆任由她去了。
奚青山自然也发现他的微变化,唇畔浮开一朵笑,小梨涡格外甜人。
踮起脚与他并肩齐,笑呵呵道:“我比方才更喜欢你了。你要保持哦,此后我会更喜欢你的,一日胜一日。”
恒寂并非害羞之人,任由她牵着,两人直朝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