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寂向来孤傲,何尝在乎过别人的言论?
奚青山向来脸皮厚,何曾怕过被别人背地里指着脊梁骨戳?
自居室通往书房的路上,两人相触的手惹来不少零零碎碎的目光,可浑然不在意。
惊讶的大多是府里婢女。
奚青山心里那叫一个欢喜雀跃,巴不得牵着恒寂把整座府邸走一遍,好叫别人看见恒寂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极力掰回那日狼狈的败局。
特别是襄狐那群落井下石的坏胚!
“呸!”
这样想着,她不禁偏头呸了一口,恒寂见她失心疯,低头淡问:“你又犯什么病。”
小少女嘻嘻一笑,眨眼道:“相思病,只君可医。”
他漫不经心收回目光,奚青山微仰头瞧去,只见男人形状好看的薄唇微动,轻飘飘落下七个字来:“天生痴儿,医不了。”
“医得了医得了。”握住他的大掌微微晃动,语气认真又轻浮,“你亲一口便可。每日早中晚三亲,一次一亲,虽不可完全根治,却能抑制相思之苦。寂寂呀寂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恒寂淡答:“不救你,便是还人间正道。”
小少女不悦,鼻尖凑近嗅嗅:“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有那么十恶不赦么?”
“闭嘴。”
“噢。”
趁着恒寂学书之时,奚青山溜去花幽姒的院子,却不是去道歉。
打一趟意思意思,花表妹脸皮如此薄,想必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寂寂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刚跨进花幽姒的院落,便被翻飞的素色纱裙与柔美的舞姿吸引了眼光。
脚尖轻点地,跳跃翻身,芊芊素手于头顶并成婉转优美的兰花状,徐徐旋转,指尖一点白,仿若生香。
花家有女名幽姒,善舞,貌美无双。
奚青山抱手斜靠在院门上看,片刻觉得累,干脆坐在石坎儿上,双手捧脸欣赏得入迷。
精致娃娃脸略带婴儿肥,头顶左右各挽两个圆圆发丸子,显得人儿机灵又可爱,肩后及腰发梢柔柔触地,仿若细细柳枝垂碧湖。
正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后背被人轻轻踢了一下,一半日光被人遮住。
转头望去,便见青萝端着托盘,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来娶你。”张扬地翻了个大白眼。
青萝又轻踢她的背,斥道:“不害臊,没脸皮。”
奚青山伸爪拍她的腿,微微瞪眼:“我说香萝,你是不是没脑啊?”
青萝脸色顿沉:“你再骂一句!”
奚青山站起身,弯眉微蹙:“我没有骂你,你确实没脑,若不然怎的喜欢动手动脚,不喜欢动脑说话呢?我知道了,这个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小少女眼睛明亮,盯着人时显得格外认真。这混账话自她嘴里说出来亦是一本正经,这让青萝险些气得摔盘。
奚青山将她隐忍的动作看在眼里,心想:王府开销节约,香萝许是因为害怕摔碎茶壶洒了茶水,又需要自掏腰包出茶钱,这才忍住了。
心里不免感慨:嗐,没有银子,连发个火也得忍着,真真儿憋屈。
青萝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略含同情,茫然又不悦:“你在想什么幺蛾子?”
奚青山摇摇头:“香萝,不同你闹了,我是来做正事儿的。”
青萝差些又要摔端盘,咬牙切齿:“我叫青萝,不叫香萝!”
这死丫头缺心眼,什么青草香萝全给她叫了!
小少女愣了愣,吐出一个单音节:“噢。”
青萝气得仰倒。
花幽姒早已被这边的动静惊扰,在两人拌嘴时捋发理襟,优雅立在原地,等着人过来。
因方收舞不久,美艳的脸蛋儿微微泛红,恰似醉人黄昏之下,灿灿夕阳映娇花。
奚青山跨大步子行至她身前,抬眸与她对视,道:“我是来同你道歉的。”
花幽姒以为她还有下文,两人干瞪眼片刻,小少女夸了句“舞跳得真不错”后欲转身离开,被青萝一把拽住手腕。
“你这是作何?”
“你方才不是说来同我们小姐道歉?你倒是说啊。”
奚青山拂开她的手:“我已经说过了,你还想怎样?”
青萝:?
奚青山只想快些回恒寂身边去,转眸看向花幽姒,吐出两个字:“道歉。”转身哒哒哒跑走。
也不管身后青萝如何骂她,呵呵一笑,功成身退。
午时,如往常一般同恒寂出门去,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她东张西望,只见路人们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惊讶地讨论着什么,或四五人为一伙脚步匆匆往城外赶去。
今日梧州不太平。
奚青山向来好热闹,紧跟城中时事,来到玄王府之后一颗心尽扑于恒寂身上,也就顾不得外边的热闹了。
骑着一匹棕色小马驹跟在恒寂的青骢马之后,她缠着恒寂让他稍等片刻,在恒寂深沉的注视中朝街卖烧饼的大郎走去。
“小公子买几个烧饼?”烧饼大郎先下嘴为强,一双眼睛因笑着而眯成缝。
奚青山是个善良的小女子,见大郎如此热情不忍伤了他的心,自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儿递给大郎,笑呵呵道:“你家的烧饼好吃,来两个。”
大郎笑意更甚,奚青山趁机发问:“今日城里好似很热闹,大伯可知发生了何事?”
烧饼大郎是个善谈的,动作熟稔烙着饼回答:“城外静云山下的尼姑庵发了惨案,今早有人连滚带爬进城告案,轰动了全城,听说里边的尼姑无一人幸免,不知是何贼人所为。”
“啧,真真儿恶劣啊,官府可去了?”
“一早便去了。”大郎看透她的心思,将烧饼利落装好递给她,好心劝道,“小公子可别想着去凑热闹。那尼姑庵指不定已经被瞧热闹的人围上好几圈了,今早已经去了好几波人了,拥挤得很。还是等着官府破案,捉拿贼人归案时再去凑热闹吧。”
奚青山接过烧饼,笑嘻嘻道:“多谢大伯。”哒哒哒跑走。
回到恒寂身边,她递过一个烧饼给恒寂,恒寂不接。
啃着其中一个烧饼,微微仰头提议:“寂寂,城外静云山上的尼姑庵里发生了命案,凶手作恶手段极其恶劣,不如我们去查案吧!”
“不去。”
“噢。”奚青山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见恒寂斩钉截铁拒绝,点头,“寂寂习武是雷打不动的习惯,我瞧热闹亦是。那咱俩现在分道扬镳,各自去做事,晚上家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