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盯着她,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得看阎王爷。”
奚青山只当他是江湖骗子,不在意耸耸肩:“人各有命,替人算命乃违背天意之事,逆行而为,会减短寿命。替大师生命着想,我还是不算了。”语罢就要离开。
“且慢!”算命先生跨出一步挡住她的路,笑眯眯道,“我掐指一算,小姑娘正为心上人之事颇为苦恼,何不将你俩的八字写出来,让我来为你们的姻缘算一卦?”
奚青山心动了。
“大师果真能算?”
“不准不要钱。”
于是乎,她用手指将自己与恒寂的生辰八字空写在算命先生的手掌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只见他面色突变认真严肃,闭上眼,抬手掐算一番,片刻后睁眼,摇摇头劝道:“你俩或有一段缘分,但却是殊途不同归。离开他,你会有极好的命数,否则,你最后的结局,”他指了指地上,“黄土一抔。”
奚青山微微蹙眉,心想这算命的变脸还真快,上一秒还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这一刻却又变得极为认真,说的话不似哄人。
“那我能否同他缔结姻缘?”
算命的并未回答他,眼光投向天边似是思考着什么,嘴里劝诫道:“离开他,莫要纠缠,纠缠只得苦果……”说着转身朝东南方向而去。
奚青山一人愣在原地,好不疑惑:“莫非高人皆是此等鬼神莫测的性子?”
盯着脚下地板愣了片刻,叉腰跺了跺脚:“果真骗我!便是我不同寂寂在一起,百年之后我不也是会变成黄土一抔吗?好个狡猾的大骗子,险些被你套进去。”
正午,恒寂照例出门习武,临走时将那装有宝珠的檀木盒放在书架角落。
也罢,待小丫头他日再瞧上别的男子,便不会再来。
当他策马路过树林小道时,被一名卖伞的中年男子挡住了去路。
男人身着陈旧浅灰布衣,朴素却干净,周身气质儒雅。
身前木桌上摆了几把油纸伞,此刻正拿着一把细细擦拭。
见身前来了一名端坐于马背的矜贵公子,抬头道:“阁下可要买伞?”
“不买。”即便是回答问题,也是淡淡的语气。
面对公子的冷淡,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劝道:“可买一把。”
恒寂微抬眼看了看天色,今日阳光明媚,并无下雨征兆。
四目相对,他突然起了兴趣,翻身下马往前行了几步,盯着中年男子,问:“为何要买你的伞?”
中年男子将手中擦拭了一个时辰的伞双手呈给他,语气稍带恭敬:“此刻虽是阳光明媚,然则天常有不测风云,阁下行于路途,该当未雨绸缪。”男人眼里似是藏了一片森林,宁静且幽深。
沉默片刻,恒寂突然拱手,向来淡淡的语气变为客气:“寒舍简陋。”
“有一立足之地,便可。”
“先生,请。”
……
“先生何方人氏?”
空置多年的茶室里被仆人打扫干净,恒寂与男子于窗边相对而坐,茶香满室,萦绕鼻尖。
“梧州本地人,家住城外。”
“先生贵姓?”
“谢姓,名隐,字之怀。”
恒寂不再多问,知晓名字便足以,至于其他的,日后相处便知。
两人皆不爱饮酒,便以茶为敬。
谢之怀小啜一口,将白瓷茶杯轻轻搁置于桌面,真心实意道:“若王爷不嫌弃,在下可在日后风云变幻时,替王爷听风观雨。”
“先生愿前来相助,是恒某的荣幸。”
“王爷可有顾忌的人或物?以及,一切伦理束缚。”
“并无任何束缚。我向来不是手持圭璧,脚踏绳墨的规矩人。”
谢之怀笑了,他果真未赌错。困于人世伦理的人,成不了大事。
“只要王爷想,万物无挡。我们且静待时机。”
奚府——
宴席摆在花园临湖的重檐攒尖八角亭下,金丝楠木圆桌上摆满精致的佳肴。
奚府的厨师长属梧州顶尖。
众人围桌而坐,一时气氛热闹。
奚青山遵循她谨言慎行的原则,低头扒饭一言不发。
听着长辈们聊家常,她对府中贵客有了些了解。
晋伯伯与爹爹是故交,是商贾世家,常年闯南走北经商,家中可谓巨富。
晋伯伯发妻早逝,多年来并未续弦,膝下只白月光公子一个儿子。
奚青山悄咪咪看了一眼白月光公子,他正微笑着与爹爹谈话,端了金樽敬酒,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自如。
他肯定读过很多书,毕竟“腹有诗书气自华”嘛。奚青山如是想。
“此后晋兄长住于此,当成自己家便好,有何需要,尽管同老杨说。你我兄弟二人,便不需说外人的话客套。”奚大人指了指身边侯着的老管家。
奚青山扒饭的筷子一顿,长住?
那岂不是说,她要一直保持这个看似温婉有礼实则放浪形骸的大家闺秀的假模样?那得多惨。
因这宴席着实无聊,奚青山吃饱之后寻了个借口回房。
刚踏进院子,一大团黄色身影猝不及防闪过来,奚青山毫无预兆被阿喵扑倒在地。
“讨锤!”被阿喵亲昵的舔了舔脸,她捏紧小拳头锤一下它的头。
阿喵浑然不在意,欢快摇着尾巴。自从主人遇见那满身冷气的雄性后,好色病愈发严重,都快忘了还有喵喵了,汪!
进了屋却不见拾光的人影,奚青山去了与寝屋一壁之隔的小居。
小居是奚青山幼时请奚大人为拾光修建的。两人感情极好,拾光总是极其细心的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推门而入,只见拾光立在窗前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拾光?”她喊了一声。
“小姐——”拾光不动声色将东西塞进袖里,转身笑问,“小姐怎么来了?”
奚青山盯着她的衣袖,目含疑惑:“藏了什么?”
拾光笑答:“一方帕子。”
“送给谁的?”
“我自己的。小姐——”拾光恐她继续追问下去,明智地将话题转移到恒寂身上,“三月之期将至,你与恒公子如何了?”
一提到恒寂,奚青山便来了兴趣,牵着她行至桌边坐下,诉说心话:“说来也怪,我总摸不透他。寂寂对我的态度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上次我不是去城外了嘛,他还淋着雨去找我呢,我老感动了!”
语罢又伸出舌头给拾光看:“我的舌头被咬出血,他还给我上药了,他对别人才不会这样呢!我想他应是喜欢我的,但只因我俩相识的时间甚短,他还未真正被我打动,但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日会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