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拉开，只见那一团粉色的小人儿背靠墙壁，双手抱膝，将小脑袋埋进怀中，睡梦中身子微颤，偶咳一两声。

恒寂虽不悦，却未出声打扰她。只想：明日若是受凉，必定好生收拾一顿。

虽是这样想着，却是迈出房门行至她身边，微微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进屋去了。

点燃烛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恒寂拉了锦被给她盖上。刚躺下，那人儿便翻了个身，自动滚进他怀里。打个哈欠，盯着他的朦胧双眼泪花隐隐，亮晶晶的。

语气含糊：“寂寂，还是关心我的吧?可是……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们除了圆房，将夫妻该做的事都做了，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呢?”许是被风吹得太久，语罢又忍不住轻咳一声。

恒寂怕了她，干脆伸出一只手将她固定在怀里，提醒道：“不准乱动。”

奚青山这一晚的心情大起大落，乖巧点点头，又往他怀里钻了两分，小猫一般蹭蹭：“寂寂，我想你可能误会我了。我是喜欢美男，可是……可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我再也不会喜欢别的男子了。实不相瞒，最近我家里来了一位神仙儿般的哥哥，生得一副好容貌，人也温润，若是换做以前，我定会喜欢他的。可是我发现我并没有往日的欢喜，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你。你知道么?”

“神仙般的哥哥?”他问得别有深意。

“是的呢，可是我还是最喜欢寂寂。我的满腔欢喜，若你要，全都给你。我发誓，再也不会给第二个人。”认真又坦诚的语气。

沉默片刻，只听男人淡淡问：“你喜欢我何处?”

奚青山毫不犹豫回答：“因为你好……”话说到一半即刻捂住嘴，咽了咽口水道，“实不相瞒，我对寂寂的确是一见钟情，而后日久生情。虽然寂寂对我忽冷又忽冷的，可是，你对我也有好的时候。”虽然不多。

“对了，我要许你一个承诺。”

“嗯。”

“可能你一直认为我是贪图你的美貌，虽然确实如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便是你日后毁了容……我不是诅咒你毁容，我是说假如你日后毁了容，我也依旧会喜欢你的。”语罢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也愿意喜欢我的话。”

怀中人小小软软，嗓音温甜，好似春日朵朵桃花被清风一吹，轻轻飘落在他的心上。

这种感觉甚是奇妙，也令他颇有些不自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他利落将锅甩给奚大人：“婚姻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你真想嫁与我，去说服你爹爹，若他答应，我便娶。”

小少女娇躯一震，随后紧抓着他的手，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寂寂说的，可当真?”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明儿我便回家，寻个好机会同爹爹说。寂寂，那你现在能不能，亲一下我……”

“你说什么?”脸皮厚到令人惊叹。

“我说，你能不能现在亲一下我?我看话本子上写，男女定情之前皆有定情吻的。”

恒寂显然不会做这种事。自小到大，他还从未主动亲近过别人。

奚青山眼巴巴等了半晌，黑暗之中只听他道：“睡觉。”

“不许不许。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语罢翻身而去，一嘴下去，亲到了男人的鼻尖。

她顺势而下，自鼻尖一路向下，停在男人薄唇上辗转，片刻后才满足缩回怀里，抿抿唇道：“你的唇，是热的。”

恒寂恍惚，语气藏着几分不自在：“死人才是凉的。闭嘴，睡觉。”

半晌，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响起，恒寂睁着眼，微微抿唇。

前几次被她亲吻，皆没有此种奇妙的感觉。

不知是习惯了她这等轻佻的动作或是因为对方是她，他好像，并不是很排斥。

转日，奚青山在恒寂的注视下蹦跶着离开，回家去了。粉色裙摆被风掠起，宛若一只翩飞的粉蝴蝶，消失在拐角处。

恒寂盯着她消失的地方，心想若是她果真能嫁，自己倒也愿意收。

就当是身边多了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倒也不觉得烦。

奚青山一路飞奔回家，才进寝居的门便拉着拾光转上几圈，笑声清脆。

“成了?”拾光问。

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算成了！”

“恒公子如何说?”

“他说若是婚姻大事，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爹爹同意我嫁，他便娶。”

“他果真如此说，不是哄小姐?”

“当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觉得这种事情我应先告诉娘亲，经娘亲同意后在委婉转告爹爹。娘亲同意，爹爹也自然不会反对的！”

“小姐打算何时去说?”

“嗯，事不宜迟，今晚。”

同拾光说完话，她去厨房端了一壶茶同几碟形状精致的点心去往晋辞的院落。

她一直认为是恒寂之所以答应娶她是因为被昨晚的吹笛的自己美到了，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晋辞。

来到重光苑时，远远瞥见兄长同晋辞正坐在树下的石桌边下一盘棋。

奚青山快步至走去，嘻嘻一笑：“兄长，晋辞哥哥。”

光滑黑子落在棋盘上，奚随念转眸看她，问：“小妹怎的来了?”

奚青山端着托盘，眨眨眼：“晋辞哥哥教我吹笛辛苦了，特来感谢。”

此话一出，奚随念当即眯了眯眼，心想他这花痴小妹莫非是看上晋兄了?

嗯，极大的可能。

他当即起身接过奚青山手中托盘，颔首：“嗯，去玩吧。”

奚青山茫然：“兄长为何撵青山儿走?”

奚随念浅浅一笑：“小妹不想去玩耍?”

奚青山摇头：“玩够了，现在暂时不想玩儿。”

奚随念心下一沉重，小妹果真是看上晋兄了！平日里她最嫌下棋无趣，能让她驻足停留的想必也只有美色了。

再看眼前少女眉目舒展，笑意嫣然，显然心情极好。必是因为晋兄。

见自家兄长盯着自己，用眼神示意自己回去，奚青山耸耸肩：“小妹告退。”语罢对晋辞拱手作揖，“晋辞哥哥，青山儿先走了。”

白月光公子微微一笑：“去吧。”

待奚青山一走，晋辞转眼看向奚随念，温声打趣：“奚兄是怕我拐走青山?”

奚随念垂眸笑笑：“并非。”是怕青山拐走你。

“那为何急着让她离开?”

“只因……”奚随念自然不会将奚青山极其好男色的癖好告诉别人，随口道，“我这小妹是个自来熟，且性子闹腾，恐她上蹿下跳扰了晋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