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辞微微摇头，笑了：“若青山知道你如此说她，该不高兴了。”

“这丫头性子好。”

奚青山自重光苑出来后，溜到了爹娘的寝居。

自从晋伯伯来之后，爹爹处理完公事便会同他谈天，像永远谈不完似的。这个时间段娘亲应是在房里构思话本子，正适合谈话。

咚咚咚——

奚青山推门而入，奚夫人正坐在梳妆镜前以白玉雕花纹发梳梳发，每梳一下，便捋下几根发丝。

奚夫人心疼地捡起来放在妆台上，啧啧叹息。

“娘亲~”奚青山行至身后轻柔抱住她的脖子，歪头一笑，“女儿想娘亲了。”

奚夫人顿了动作，挑唇一笑：“说吧，何事需要为娘帮忙?”

少女粉唇微嘟：“想娘亲是真的，有事劳烦娘亲帮忙亦是真的。”

“何事?”

绕至奚夫人身前蹲下，仰头看她：“女儿想嫁人了。”

“嫁玄王?”

“是。”

奚夫人略一回忆，对恒寂的印象便只是一名生得惊艳人眼的冷峻俏青年。

“哦，那你嫁吧。”她说。

“我倒是想嫁呀娘，可是他说，他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娘亲与爹爹同意他才能娶我。”

“他哄你的。”

“娘亲误会了，他才没有哄我。”

奚夫人挑眉：“拉过勾了?”

奚青山后知后觉，挠挠头：“我忘了。”

“他不想娶你。若是他对你有意，便是我同你爹爹不答应，他也会想着方法带你私奔。你倒是去找他，说你爹娘不同意，问问他可否带你私奔。”奚夫人利落将锅甩回去。

好小子，竟敢套她的山儿。

若是她不同意，山儿岂不是会认为是爹娘阻止她奔向幸福，与爹娘产生隔阂?

“你便去告诉他，说爹娘不同意你嫁给他，问他可愿带你私奔?”

奚青山犹犹豫豫，不敢去。

奚夫人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娘并非是阻止你们，只是替你考验他的真心。山儿你要记住，女子的婚姻便是注上一生的赌博，一赌定成败。所以你一定要找一个千般万般爱你疼你的男子，若不然，娘是万万不允的。莫要为了一时短暂的欢喜，去下一个错误的赌注。”

在奚夫人左哄右劝下，奚青山又颠颠跑回玄王府，翻墙而入。

嘿咻嘿咻一路跑到书房外，她整理好表情，换上一副丧气模样，耷拉着脑袋推门而入。

恒寂正在欣赏一本词集，恰好读到稼轩居士的一句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妩媚的青山此刻却是丧丧的模样。

“寂寂，我爹娘……不同意我嫁给你……”奚青山本想上演一场苦肉计，淌几滴眼泪，奈何掐了自己几把，愣是哭不出来，只得低着头，蹙紧了眉头，装作苦恼至极的模样。

恒寂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寂寂，你喜欢我么?”

“问这个做什么。”

“你须得回答我。女子的婚姻便是注上一生的赌博，一赌定成败。须得找一个千般万般爱我疼我的男子，不然，我娘会心疼的。”期待的眼神。

“这话，是奚夫人教你说的?”

“不…不是，是话本子上写的。你，喜不喜欢我?”低头不敢看他，一看便会破功。

“既有肌肤之亲，我自会娶你。”迟迟不肯将“喜欢”二字说出口。

奚青山有些不开心了：“你如此敷衍，那便是不喜欢我。倘若他日你与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那岂不是也要娶别人?你果真是哄我的……”

“我不会再与第二个人有肌肤之亲，你是意外。”

“当真?”

“你想说什么?”缓缓抬头。

“不如，你带我私奔吧！”终于松了一口气。

私奔?

对面那盯着自己的眼光过于深沉，逼得奚青山不得不垂下头。

恒寂略一思忖，起身绕至她身前，牵起她软软的小手：“走。”

“啊?”

“私奔。”

奚青山不曾想到他会如此干脆，有些愣：“私…私奔?”

“不愿意?”

“不…不是，那我得先回…回家收拾衣物，留家书一封……”

恒寂拉着她往外走：“那还叫私奔?”

“可可可是，总得揣点银票吧！”

“饿不着你。”

“可是总得住房吧！”

……

策马出了城门，路边景象迅速倒退，风自耳旁呼啸而过。

奚青山被恒寂护在怀里，一张嘴便吃了满口风，只得用手捂着，大声问：“我们去何处?”

“马匹停于何处，便驻于何处。”

不知跑了多久，青骢马渐渐慢下速度，最后停于一片不知名的茂密森林里。

周围有风吹树叶沙沙声，亦或鸟鸣空灵，实属清幽之地。

“寂寂，我们是私奔，不是在逃命呀！”总得吃饭睡觉吧?

“你觉得是在逃命?”

“有点。”

调转马头：“我送你回去。”

奚青山慌了：“啊…不，不回去，我会照顾好你的。”

既然寂寂二话不说肯带自己私奔，那便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不能辜负他的喜欢。

两人牵着马行走于山林见，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在地，树影斑驳。

“我们可以上山捉鸡，下水捕鱼，还可以住山洞，晚上捡柴火来烧。若是夜晚天气晴朗的话，还可以看星星！”越说越激动，全然忘记刚才的苦恼。

恒寂一手执剑，一手牵着奚青山，毫不留情打破她的幻想：“别被野兽嚼了便好。”

“有夫君在，我才不怕咧！”

奚府——

直到天色暗下，夜风点亮星辰，一弯黄橙橙的孤月爬上远方山巅，奚青山依旧未回家。

奚夫人在她的寝居里等了一个时辰。

素手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侯在一旁的拾光，微微眯眼：“好个臭小子，竟真的将我山儿拐走。若是被她爹爹知道，定少不了挨罚一顿。”

拾光握着茶杯，恭敬问：“夫人可有法子?”

“嗯，这孩子是该被她爹爹好生收拾一顿了。若那玄王是个好的，便不会将山儿怎么样；倘若是个心坏的，保不准会仗着山儿喜欢他而哄着山儿犯下逾矩的错。”这是她万万不允许的。

“什么?山儿失踪了?”寝居内，奚大人喝茶水的手一顿，微微蹙眉，“夫人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奚夫人摊手：“我也是在她的寝居里等了许久不见人，才知道她失踪的，着实不能怪我。”

“平日她也常跑出去玩不见人影，为何此次夫人却笃定她是失踪了?”奚大人狐疑地看着奚夫人。

奚夫人实话实说：“因为她来找我，说想嫁给玄王，而我不同意，她便丧气走了。夫君，我怀疑，她是被玄王哄着私奔了。”为了保全自己与奚青山，奚夫人利落将锅甩给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