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和亦舟的洽谈进展到今天,基本只剩下些收尾内容。周诗亦若是执意在这个时机终止和林穆的合作,路祖玉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为了项目能顺利完成,也会答应周诗亦的要求,把林穆换了。毕竟媒婆看得再顺眼,也不能讨来做老婆不是?
李洛想了想,现在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云画在行内部另寻一个投行小组,把项目交接过去。投行赚佣金是按阶段来的,并购谈到一定的阶段、买卖双方签署了阶段性协议,这部分佣金就会被抽走。但是最重量级的一笔费用,肯定在项目完结之后。
临时换人,林穆的组定然损失不少业绩和奖金,周诗亦这边也会多出无数重复的工作量。这两个憨憨怎么突然就谈崩了?
“你、你来告诉我干嘛?”李洛口吃了,结结巴巴地在电话上问道:“不是、不是你在协调吗?”
“你帮我问问啊!”陆小朝觉得原因显而易见。虽然不是她负责的项目,但大伙儿同一个大组,荣辱与共,她总该帮个忙吧?
“问、问、问谁?”李洛最近睡得比较多,有点呆。
陆小朝无比震惊,“小姐,你说问谁?项目是谁叫停的?”
“哦哦哦。”李洛忙应下了,挂了电话马上拨给周诗亦。电话响了一声,立刻被接起来了,李洛赶忙说明意图。
周诗亦不怎么关心她说的这些,只是问她人在哪儿。
李洛说在车库。
“你在开车?”他似乎有点担心。
“还没出发呢。”她马上说。
“你回家里等我。”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洛的短途旅行就这么结束了。
周诗亦到家时,她正哼着歌在阳台收衣服,见他回来了,笑得眼睛弯弯的。曦光里的她,美得很不真实。
她应该是听陆小朝说了大半的故事,周诗亦便也没瞒着她,简单地把早上的事交代了。
“林穆这么狠?”李洛笑着挑眉,和周诗亦打趣:“项目都不要了?就是有骨气啊。”
她自己一个小小p,项目就是天,金主就是爸爸。今儿个就算是客户要骑到她头上去,她还得把头发洗得香喷喷的。何必和钱过不去呢?
周诗亦顿时懵了,她之前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今天这事一出,他根本不敢告诉她,怕她会很难过,甚至会因此一蹶不振。
可眼下的她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竟然还能开开玩笑?
李洛终于严肃了些:“你们不该拿云画的项目置气。那么多人,好几个月的心血,说停就停,太不负责任了。”
她说这话的神情镇静而理智,周诗亦没有反驳的底气。
就像是半年前,她还是财务顾问的时候,坚定地反对spa上市,“你们现在对不起的是二级市场接盘的股民,是亦舟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更是你们自己打拼的这么些年。”…
周诗亦呆呆地望着她。她怎么……怎么毫无预兆的,忽然就好了?
李洛又沉静道:“林穆不想帮客户在组里养闲人,你别怨他。”她侧身看向窗外,“我做不好工作,不该为难别人。”
他走到她身后,拢她在怀里,闷闷地问:“小洛,你会不会怪我?”以前他便是偶尔提一句想让她换份轻松点的工作,她都绝对是要懊恼自己的。
李洛转过身面对他,仰起头,眸子琥珀般透明,“我不怪你。你也是担心我。”声音温婉柔和。
周诗亦盯着她,她今天真是有些反常,但他都还没来得及细想究竟是为什么,她的吻就贴了上来。
自林穆周六早上一通电话之后,莫飞整个周末都忐忑不安。
周日上午,俞行正在做早饭。炒鸡蛋、糖拌西红柿、蒸红薯。
“你要不要牛奶?”他在厨房里喊道。
莫飞正坐在卧室的桌边,在电脑上查李洛的请假记录和近来的几封邮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俞行走回卧室笑道:“要不你今天知会李洛一声吧?她也好有点心理准备。”
“用不着。”莫飞一摆手,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林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李洛裁了!
他不知道这工作对李洛有多重要吗?
他为了李洛,刀山火海眼睛都不眨,怎么可能把她开了?
那会儿亦舟的项目终止,自己数落李洛两句,无非话说得重了些,林穆都舍不得。如今李洛无非是手中没案子,吊儿郎当地翘两天班,也没影响什么工作进程,他何故要让她走人?投行里像李洛这样业务能力强又会拉项目的,有几个是天天按时打卡的?
“而且那丫头,半点委屈都受不了。”莫飞站在洗手池边,挤了点牙膏出来,对俞行笑道:“她到时候哭哭唧唧的,周诗亦又要拿项目作妖。”
可林穆居然是认真的。
周一清晨,他就排了一个下午三点的会议,只叫了李洛和莫飞二人。莫飞几乎是立刻把电话拨了过去,但林穆一直很忙,没空交流。
下午255,莫飞终于逮住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林穆:“五分钟后的会,你是什么意思?”
林穆脚步不停,冷冰冰道:“你作为她的上级,开不了口。我只能来帮你完成工作。”
“我不同意。”莫飞的声音压得很低,偶尔对周围经过的同事露出微笑,尽量装作无事发生,不让他们听到些什么。直到这一刻,她依旧认为林穆是在和李洛置气。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林穆音色淡得出水,做出的决定却不容置疑。
二人经过一个空闲的会议室,莫飞一把将林穆拽了进去,合上玻璃门,质问道:“你抽什么风?李洛什么工作能力、做的什么业绩,你看不到吗?如果不是她发现阿库拉的供应商开销问题,合规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林穆笑了笑,轻描淡写:“我需要能够长期、稳定、高效完成工作的组员,而她明显不符合我的要求。”
莫飞觉得荒谬至极,“她入行就是你带的,哪里不符合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