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见对方父母一事,李洛觉得她这一遭绝对算得上匆忙。
到达A市国际机场出发层后,林穆一边从出租后备箱拿行李,一边随口和她提起他父母坐飞机来A市,刚刚降落,正好在登机前和他们见一面。
“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李洛一时间慌张失措,本能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扮。
她一身穿着都是为了飞机上睡觉准备的,球鞋、卡通图案长筒袜、素色打底裤。因为怕冷,她套了件奶黄色的廓形连帽卫衣,如今显得有点长,挂到膝盖上方。
早上出门急,她也没来得及吹头发。一头短毛很有自己的个性,四处飞起,搞得她像个霓虹热血漫里走出来的男孩子。
她转过头看了眼边上这位。
白色的运动鞋一尘不染,深灰色的直筒工装裤长度恰好,上身是件没有图案没有LOGO的白T。他这一身全加一块儿大概一两百块,愣是被他穿出了时装周的高级感。
林穆从她肩上取下书包,背自己身上,右手拉行李箱,空出左手牵着她去排安检的队,解释说他父母刚好来A市,本来想晚上约他们吃饭,得知他们中午就要飞纽约,说干脆在机场见见。
安检的时候,李洛就带了只手包,晃晃悠悠地就过了。
林穆背着两只双肩包,外加个登机箱,林林总总地取出来八九件电子产品:两台手提、两台平板、三部手机、一个墨水屏阅读器……
林穆随身带了两部手机,其它东西全是李洛的。
“洛洛,你上飞机就休息了好不好?电脑什么的别用了。”过了安检,他微微皱眉问她。
“不行。我要看职位、改简历、申工作。”李洛走在前面,脚步不停,转回头对他道。
“你在找工作?”他愣了一秒,“之前没听你说起。”见李洛没回答,他继续叨叨:“再过一阵子吧?你才刚出院……”
有一种累,叫你老公觉得你累。
“不工作,我没有收入的。”李洛摊手,“我不是你,没那么多大小基金的投资收益。”
她现在不像从前那般拮据了,不用交房租,也不用付按揭;生活的开销,不论是保姆、厨师、吃穿用度,也都是从林穆账上走。
她没什么买包包衣服首饰的需求,不工作的时候,她巴不得成天只穿同一件睡衣。生活是很轻松的,但没有进账。
她的银行账户里有一笔一动不动的巨额存款,但那钱她没碰过,哪天说不定还得拿来保释身边这个男人。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一起的吗?”林穆问:“你是觉得钱不够用吗?”
李洛依旧脚步不停,对他道:“不是这样。虽然你没有要求签婚前协议,但那都是你的劳动所得。哪天如果你想签婚后协议,或者我们离婚了,这部分我都不应该分的。”
“你什么意思?”他停下脚步。
周围的氛围蓦地阴沉下来,李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打哈哈:“哎……哎嘿嘿,”李洛赔着笑脸道:“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我们之间……这个这个这个最后能不能走到一块儿……我总要有、有、有份工作,对吧林总?”
她太过紧张,称呼好像也搞错了。这话起了反效果,他一双眼睛像是盛了潭冰冷的水,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李洛被这眼神压得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感受到四周众多行李箱滚轮划过大理石地面的“呼呼”声明显缓慢下来,貌似有好些人在看她的热闹。
“李洛。”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你怎么就是养不熟呢?”
李洛小声解释:“我只是想说,你的钱是你的钱,我……”
“为什么‘离婚’这个字眼,你也能这么轻易说出口?”他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她说的话。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当时结婚,也是特殊情况……”
“我不管当时怎么结的婚。”他干净利落道:“你想离婚是离不了了,守寡倒是可以,你马上就能把我气死。”
“我……”
“哪天你企图离婚,李洛,别说是份像样的工作了……”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眯着眼威胁她:“我有很多办法,一定整得你痛不欲生……”
李洛被他这阴森森的神情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不是,林穆。咱咱咱们又不是武林中人,刀光剑影的,”李洛急急忙忙去握他的手,又感到自己手心全是汗,赶紧把手在外套上蹭蹭干,再去拉他,“能不能别把生生死死的挂、挂、挂嘴边,不吉利。”
“你也知道不吉利?”
“对对。”李洛拼命点头,“我错了,再不说了。”李洛本来还准备和他商量几句自己面试的情况,被他这么一吓,决定战术性拖延,先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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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走到登机口的时候,林穆父母已经在等了。
李洛是事后才知道,其实他父母是在公务机机场降落之后,又专程赶到民航出发层来和他们见一面,并不太顺路。
李洛一个连头等舱都没坐过的人,哪想得到公务机这一茬,在她眼里,自己如果哪天能登上公务机,那一定是以机长副机长的身份,凭实力上去打工的。
林穆的父亲林文铎是位仪表堂堂的长辈,身材不似林穆这么高大,两鬓也已斑白,但仍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母亲原玢身材高挑,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候绝对是个美人胚子,林穆应该是像他妈妈更多一些。
他们二人对李洛都很客气,算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情。原玢的目光由上至下扫了一遭,是那种略带审视的目光,令李洛不由得略感紧张。
这次见面挺仓促,四个人前后也就处了不到半小时,看上去一切和谐,相互聊的无非是A市的天气、去纽约的行程、夏季的度假安排这类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林穆似乎对于这种较为疏离的家庭关系习以为常。可以看得出他父母刻意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他们并没有问起李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