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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给我说说,这绸缎庄的具体业绩吧。”卓锦捉着册子对他道。

“业绩?”马岚突然望着她,神情有些古怪。

但望见卓锦自知似乎有些失言的表情,突然想起下人堆里流传的自家小姐嘴里有时总会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联想到刚才的事,他便也想通了。

这业绩,想必说的是他的进项吧。

他捻捻黑色的髭须,笑道:“夫人,您刚才说的业绩,指的是绸缎庄每年的进项吧?”

卓锦听着眼光一亮,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不错,正是进项这个话。”

马岚捻着胡子的手便微微顿了下来,神色平和地对她道:“这商铺的生意,也有淡季和旺季的时候,”他顿了顿,眉眼有些遗憾,又继续道:“小人不才,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没法把夫人的铺子做大,像通明绸缎庄那样。”

“所以,这旺季时候的进项,有时候能达到八百两,而淡季,却只能是旺季时候的一半,折了四百两。”

卓锦听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飞速掐算起来。

这旺季八百两,淡季四百两的进项,确实在京城里的一干商铺里不算惊人。但只这八百两的收益,就足足不少了。

还不算上田庄的进项,难不成现在,她成了个小富婆了?

想着,她就问马岚:“那这绸缎庄一年的进项能有多少?”

“回夫人的话,大约能有一千五百两左右。”马岚低眉顺眼地答道。

“好,我知道了。”

马岚见状问完了他的话,就退回了队伍里。

问完了绸缎庄的生意,接下来又是一个绣行与水粉铺子,照着刚才的例又问了几句。

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管妈妈提醒她该散场了。

卓锦回头应下。

看着面前这些好似诚惶诚恐的人,她不由意识到这是一群在人锅里都熬出了油的老油子。在她娘手里或许还老实本分,翻不出什么浪花。

但如今换了新主,他们心底下难道会没有什么新计较?

不是她想的太多,而是一切,总要防范于未然。

想着,她便摆出了一副严厉的表情,冷冷道:“你们是我娘的心腹,而我是个新主,我都知道。你们或许看我年纪小,心里不把我当回事…”

众人一听纷纷跪下告罪,“哪敢哪敢!”

“我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赏罚不明的人。干的好的人,我自重重有赏。而那些欺上瞒下,包藏祸心的人,我这里也有一句话放在这里,那就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总会挂万漏一!”

一番话说的众人瑟瑟发抖,心底暗道这小娘子好生厉害,原本还生起过浑水摸鱼的想法,此时都打消的一干二净。

看自己的敲打起了作用,卓锦也不想把他们逼的太紧,便舒缓了自己的表情,和颜悦色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如此惶恐,我知道你们在我娘手下办事,必定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底下人听了,都抬头露出个感激的笑。

“所以你们将来为我办事了,还期望各位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努力将咱家的铺子,做大做好。我要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也会第一时间跟你们讲的。”

此时只听得小花厅中的自鸣钟当当敲了六下。

卓锦听着这钟声,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别的事。便叫众人都起来。

在初春冰凉的地砖上跪了半晌,管妈妈终于听从他们家夫人的吩咐,笑着搀起了马岚等人。

马岚忙抹抹头上吓出的冷汗,还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就听到他家夫人笑呵呵地道:“你们都是大老远过来的,辛苦这一趟不容易,我早已吩咐了外院厨房做了饭菜,此时应该已经置好了一桌席面。”

“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府内用了饭再走吧。”

她又向旁边的妇人吩咐一句,“管妈妈,带路!”

马岚听着他家夫人这还有几分熨帖的话,心中的憋屈与怨气好似也散了两分。

这天确实也晚了,赶回家又少不得吩咐厨房再做菜,在丞相府上吃一顿还是夫人给了他们面子。此时承情又何乐不为?

想着他便支起如释重负的笑,对管妈妈道:“谢过夫人的美意,那就劳烦妈妈了,您这就赶紧为我们带路吧。”

自花厅出来,卓锦便去了正屋,想要换件衣裳。

进了屋内,便看见沈寒在灯下挑灯夜读,似还在等她。

她没多想,问了句,“吃了没?”就进了里间。

想必今天陪嫁过来的衣裳也都已经送过来了。

所以她在那架双开衣柜里翻找了一会,便找出了一身黑色墨纹,衣摆绣金色莲花的夹领小袖来换上,又换了一双靴子,便重新梳了个高马尾,以一根墨玉簪簪了,便快步走出了内室。

“沈寒,我今晚有事,就不跟你一块吃了。”她边说边拿起自己放在炕桌上的荷包,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还有,晚上记得给我留个门啊…”

她突然扭头对他那张灯下隐隐黑气缭绕的脸坏笑道:“要是不留门,我自己就认定是你休了我了,那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不碍彼此的事……”

“你到底去哪?”沈寒清冷地问,如雾霭般的眸子划过一丝泠泠的光。

卓锦的回答照旧是神神秘秘,嬉皮笑脸,“干嘛要告诉你?”说完便眉头一翘,哼着小曲颇为自在地转身离去了。

自她走后越加冷清的室内突然不知从哪来了道劲风,只看得室内大红的烛火摇曳了一瞬,瞬间熄灭。

只留下满室的黑暗。

黑暗中只闻得突然传来一阵暗香,似有什么东西出现。

有道清冷的声音突然静静地道:“去跟着她。”

“可是…”那是一个女子的踟蹰的声音,“您为什么要对她这么…”

“可是什么,没有为什么,这只是一个命令。”

女声沉默。

“你不该问你多问的。”男人半晌缓缓道。

那女声闻言,只好咬咬牙,领命“是”了一声,只见得窗户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再见时,早已了无踪迹,唯有天边一轮清冷的月牙,还映于空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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