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姐的爆火初期,把一个衍生节目也带出了圈定义。姐姐们坐在易立竞对面过审。
三五个问题下来,有虚晃躲闪的,有黑线脸的,还有红了眼眶的。一时间大家都感叹:真敢问!
专门对准人家的槽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以至于有人还称她为鲁莽?
宁远只能一声叹息,叹的不是易立竞。而是如今的网友,已经少见多怪到这样的程度?
93年一款前所未有的访谈节目面世,东方时空的子栏目,央视八分钟访谈栏目东方之子。
改革的第一步:要走出摄影棚,走到嘉宾熟悉的环境中去。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所谓的游走式采访,边走边聊。
那年白岩松25岁,担任东方之子的策划。从来没有访谈经验,却被时间推出去当了主持人。采访企业家,他就要到工厂里、办公室里去采访采访西北地区的电影放映员,他就骑着马,和嘉宾走在沙漠里。
开始白岩松也很懵,不断问制片人时间:我要看哪里?我要怎么站着?
迎来的就是一顿骂:是摄影师找你,不是你找摄影师。把机器都锁死了,我还给他们发什么工资?
后来就彻底放飞自我。
那时候的国人电视,都说五种话。假话,大话,空话,套话,官话,就是不说人话。人和人的交流,仿佛都隔着一层纱。
制片人对主持人的要求,是要用戳穿嘉宾的心态去采访。
粉碎式采访!
甚至要求不能称呼采访嘉宾为老师。
即便是采访季羡林这样的大师,白岩松也没有以老师相称。
一口一声的老师,等于替观众预设了这样一种采访和采访者的关系。
平等的交流中,从六七十年代走过来的季羡林,才能面对当时的毛头小子白岩松,说出所谓的学术顾问,都只是不顾不问这样的大实话。
主持人和嘉宾,应该是一种平等的交流思想的关系。主持人不是简单的传声筒和捧哏,他也许保留自己的态度,但态度,又无形地决定着访谈的方向和发问的底气。
这种平等也是给予观众的平等。
无论你是多大的名人,多显赫的身份,都必须放下架子,真实坦诚地与大众交流。
真话,会越说越瘾。
三年后崔永元主持的实话实说横空出世,第一期嘉宾叫王海,著名的打假斗士。
95年起就到各大商场购买假货,要求商家索赔。截止当年的节目播出时,购假金额已经达11万元。当年争议性很大,有人说他是打假英雄,有人说他只是用这个手段牟利。
为了让人不认出他,给23岁的自己贴了胡子,带了墨镜
当时除了主持人和嘉宾外,还有持正反方观点的专家学者,这一期甚至还有消费者协会投诉监督主任在观众席中。
在这个场地里,谁的观点,都可以质疑,谁都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
当时台的北大经济管理学教授,指着台下的消费者协会投诉监督主任说:出现王海这种现象,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你们的工作做得不够。
观众纷纷鼓掌。
台的一位律师认为王海是在钻法律的空子。认为王海以索赔为目的来打假,这已经偏离了一个正常的公民行使自己消费权的轨道。
台下一个女生对王海说:你为这个社会做了些什么呢?你不过是扰乱了这个社会的秩序。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
但不管观点怎么针锋相对,台台下始终和和气气,大家都用观点来说话。讨论的话题也都是切中大众关心的民生:消费者权益,弱势群体权益,赌博现象,买房子热潮,3亿烟民问题
只要有问题存在,他们就讨论。
在这个与普通人沟通的平台,崔永元成为国民男神,数次春晚小品。哪怕离开实话实说,也仍然是在民间有号召力的意见领袖。
在电视时代这么多年来就出一个崔永元,多不容易。这么多人都依靠这一个小崔来代言、发声音,也是不容易。
多年后接棒实话实说的主持人阿忆在博客爆料:实话实话的环境已经不再,谁接这节目谁死,谁办这节目谁亡,小崔回来也一样。所以聪明的小崔不回来,而且当年就非常聪明地先撤了。
制片人也年离开央视,东方时空二十周年重聚日说这样一段话:
80年代我们一边做节目,一边看到自己的成果,有共同志向的人聚在一起,一起喝大酒,吃大排档。
现在呢?喝以前想都不敢想、听都没听说过的酒,有房有车,生活滋润,但没有环境和空间了,也没有激情,我的艺术生命也结束了。
后来马东在湖南台主持访谈节目有话好说。拍过艾滋病儿童,拍过打工子弟学校的脏乱差,买凶杀人的政法高官
05年主持的文化访谈录里,跟陈丹青对谈,讨论的是如何看待当下这个价值混乱的时代。
跟郭敬明对谈,问的是梦里花落知多少涉嫌抄袭的事情。
直到今天主持奇葩说,还是熟练使用年轻人的语言插科打诨,聊着当下年轻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正如他在十三邀里,用一种滴水不漏的语言组织方式,完美消解许知远的提问。
当讨论具有外延性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具有不确定性与潜在的风险,稳妥的做法就是:内收。
话题内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社会性的公共议题,缩回到个人的情感与内心世界。谈谈自己的未来与理想,说说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
甚至彻底退出,就像崔永元一样。
于是谈话节目的方向都一致朝向朱军当年的艺术人生,用艺术点亮生命,用情感温暖人心,探讨人生真谛,感悟艺术精神。
该供着的供着。
该回避的回避。
总之是在安全的话题内不断升华、拔高,不会再向外扩展一点讨论的边界。
访谈节目渐渐变成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形式,因为你确信他们说不出什么新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