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拥簇着马东德来到了宋府门口。
周仲看到马东德,虽说心中早有预料,但面色还是微不可察的变了变,气势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马东德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迎接远道而来的亲戚:“不知是什么风将几位大人吹来了?”
周仲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奉陶判官之命,前来捉拿马公子。”
脸上带着笑容,却说着要捉拿别人儿子的混账话...众役从感觉一丝奇异。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们都要笑出声了。
“哦?”马东德有些惊讶:“不知小儿究竟犯了怎么罪?”
“陶判官推测戚氏一家的死与马公子有关...”周仲硬着头皮将通缉令递了过去,马东德接到后大致扫了一眼,颔首:“既然如此,那小儿是有必要跟你们走一遭来证明他的清白了。”
吟丽一惊:“老爷...”
“夫人,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们的宝贝儿子吗?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马东德微笑:“陶判官只是例行传讯而已,咱们也不能妨碍他办案,你说对吧?”
一行人狂翻白眼,你那宝贝儿子手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得有八条了吧?
吟丽低下了头:“是...”
周仲表面笑呵呵,内心却暗中警惕起来。和他预料的有些不同,马东德居然没有从中阻拦?
事出无常必有妖。
“几位大人,对于陶判官的推测,你们怎么看?”马东德轻声说:“你们也认为小儿会是杀死戚氏一家的凶手吗?”
众县衙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周仲是读书人,不愿违背本心说话。
“怎么可能?姓陶的那家伙完全是胡说八道!马公子自幼品行端正,怎么会做这种大奸大恶之事!”周仲义正言辞,众衙役纷纷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太不要脸了!读书人果然没有节操!
马东德脸上笑意更浓郁了,比了个请的手势:“诸位大人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腿脚也有些累了,不如到府上歇息片刻,我让下人为你们备上了茶水。”
周仲有些犹豫,虽然自己的确有些疲惫,但还不至于必须要找个地方歇息...
他担心的是拒绝马东德会引来怎么样的后果。
思考一瞬,周仲一咬牙,点头。
就算马东德再如何嚣张跋扈,周仲也不相信他们敢在府中动县衙的人!
因为这意味着明目张胆的破坏大商法律!别说他只是一介县令,就算是知府,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但令周仲没有想到的是,一行人刚踏入府内,就被一众马府侍卫给全部控制住了!
周仲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有些惊恐:“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是县衙的人!”
“县衙的人又如何?那也没有私自闯入县令府邸这个规矩吧?”马东德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要你们的命,但你们免不了会受一顿皮肉之苦。”
周仲吞了一口口水,没来由的觉得胯下一冷。
这家伙不会要...
可恶!那还不如杀了自己!
“每人二十大板!”马东德的声音陡然冷厉:“狠狠的打!”
一时间,院内杀猪声响彻云霄。
...
良久,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周仲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说是肿了三圈都不过分,就连走路的姿势都要被迫发生改变。
不然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其他县衙虽说不像周仲那么脆弱,但也纷纷抽着冷气。
这时,府邸中走出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嘴唇单薄,尖嘴猴腮,看起来极为尖酸刻薄。
青年来到马东德身边,恭声:“父亲。”
周仲认识这个青年,他就是陶乐下令要抓的人,马奇!
马东德不咸不淡的点头:“奇儿,既然县衙的人都已经找上了门,那你就跟他们走上一趟吧。”
马奇随意点头,脸上并无惧意:“好。”
因为他很清楚,父亲一定会将自己平安无事的救出来。
在永安县内,父亲手眼通天,迄今为止还没有父亲做不到的事...至少马奇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他行事肆无忌惮的重要原因。
“奇儿,记住,不是你做的事,不要承认。”马东德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马奇心中一震,点了点头。
周仲叹息一声,虽说被打了板子,但只要能将人给带走,倒也算能够接受。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马东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为了丝丝冷厉。
...
一路上,马奇表现的还算老实,一行人平安的到了县衙,中途并没有出什么波澜。
远远的看到县衙楼阁后,周仲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马县令会安排埋伏在途中阻截他们,来一出歹徒劫人的好戏。
看到周仲一行人凯旋归来,陶乐笑着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干的不错!等等...你们走路怎么怪怪的?你们的屁股怎么了?”
陶乐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和大佬进行了py交易?
“被打了板子呗,不过好在没什么大事。”周仲瞥了一眼公堂上翻看书卷的陶云清,见她没有注意到这里,才稍稍松了口气儿。
若是被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那可就糗大了。
“打板子?”陶乐眉头轻皱,看来马东德这家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屁股不要紧吧?”陶乐有些不放心的问,众衙役皮糙肉厚,被打板子倒是无所谓,周仲一介文弱书生,恐怕是难顶。
周仲苦笑摆手:“小点声,屁股没事,不过这次算是彻底得罪这尊大佛了,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当然是公事公办!”陶乐扫了一眼马奇,笑眯眯的说:“马公子,不如跟我们去牢中坐坐,喝喝茶?”
马奇冷笑一声,颇为豪气:“带路便是。”
“好!马公子果然是个汉子,在下佩服!”陶乐一挥手:“请吧。”
永安县大牢就在县衙不远处,几人步行了约莫十分钟,便到了。
亲手给马奇安排一个豪华套房后,陶乐拍了拍手,心满意足。
“这儿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吧?”周仲和众衙役说完就想开溜。
陶乐一瞪眼:“站住!怎么能没你们什么事呢?今天晚上,县衙衙役全员留在大牢执勤,以防刺客侵袭!”
周仲面色发苦:“这儿不是有狱卒在看守吗...”
“狱卒?”陶乐古怪一笑,他可是记的很清楚,永安县大牢的典狱长周司,与马县令走的好像挺近的...
“对了,那名和尚抓过来了没?”陶乐问。
一名衙役点头:“已经被关在隔壁的牢房里了。”
“干的不错,我先去会会他。”陶乐冷笑一声,扭头看向陶云清:“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陶云清随意点头:“反正留在这儿也没事情可做,不如跟你去看看咯,审讯犯人应该还挺有趣的。”
二人来到关押和尚的牢房后,陶乐谨慎的将门给关个严实,并且上了锁。
见到陶乐来了,和尚表情茫然:“陶大人,不知道小的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被抓到这里来?”
陶乐没理会他,搬了两把椅子,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过了会儿,和尚被看的有些发毛,他试探着问:“陶大人?您怎么不说话?”
陶乐脸上表情骤然大变,厉声冷喝:“大胆!颠倒黑白、诬陷好人、栽赃嫁祸、罪该万死!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还不知罪?!”
一连串的话语像是晴天霹雳,和尚面色一变:“小的明明没有犯罪,大人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没有犯罪?”陶乐冷笑,一脸‘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的自信:“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和尚硬着头皮,但心中却是敲起了鼓。
难道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
马县令当初信誓旦旦的和自己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县令身居高位,怎么可能会做出卖自己的事?
看着和尚阴晴不定的表情,陶乐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马县令和你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不敢卖你?”
和尚没有说话,将头拧到一边。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出卖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将他儿子给交代出去?
“天真。”陶乐轻笑一声,摇头叹息,怒其不争的口吻:“你怎么就不能好好想想,马东德乃是整个永安县的县令,手下几十万百姓,坐拥高位,享尽荣华富贵!你呢?你是什么?”
和尚涨红了脸。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夜人罢了,在他眼中,你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并称为蚂蚱?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你死透了,他依然吃香喝辣。”
“陶大人...”和尚咬着牙,怒视着陶乐:“你是想要刺激我,以此来逼迫我出卖马公子对吗?”
陶乐有些莫名其妙:“我用得着逼迫你吗?”
和尚一愣,不明白陶乐什么意思。
“马县令早就放弃你啦,至于今日我来的目的,也只是照规矩对你进行审问。明日一早,等戚氏一家的案件告一段落后,你的后半辈子就蹲在监狱中吃牢饭吧。”陶乐摸着下巴,郑重的说:“也有可能是死刑,这得看当时本官的心情如何了,所以你明日早上嘴巴最好甜一点,兴许还能活命。”
死...死刑?
和尚彻底懵了。
人又不是自己杀的,我不过是个‘栽赃嫁祸’、‘知情不报’的罪名,最多也只是吃两三年牢饭而已,怎么就死刑了?
“大人,你可莫要胡说八道!”和尚脸上有着不服输的倔强:“无论如何,我也不至于落到一个死刑的下场吧?”
陶乐身体后仰,翘起了二郎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和尚:“若是按正常情况,的确是这样。栽赃嫁祸虽说情节严重,但确实罪不至死。”
和尚外表粗犷,内心却细的如同绣花针。
若是按正常情况...言外之意就是,还有不正常的情况了?
没来由的,和尚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大人什么意思?”
陶乐脸上升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若是戚氏一家,是你杀死的呢?”